“我记得有一回,我听到下人在议论,说你娘又在屋里唱戏,很是吓人,谁也不敢靠近。当时听不全,我就跑开了,我跑到你娘屋外窗台下偷偷趴着,透过窗台缝隙往屋里看,你娘确实在唱戏,吚吚呀呀的,唱得婉转凄美,一拂袖一转身,似极了梨园的名角……”
“我不是说你娘真是唱戏,就是当时的情况,你娘明明不是唱戏的,我养在你娘院子里两年,也不曾见过你娘唱过戏,突然间听到,且唱得跟梨园名角一样精彩,声声引人入胜,步步令人深陷其中……”
“后来我又听下人在议论,说父亲跟祖母禀过,父亲去问过你外祖父外祖母,你娘根本就没学过唱戏,也不会唱戏。”
孟十三道:“许是后来,我娘才学会的。”
“祖母当时也是这样同父亲说,父亲原本就是这样想,便也没再追究,权当是你娘的个人兴趣,想着整日待在府里,有个排闷解忧的兴趣,那也不错,遂不再追究。”孟仁吉一直也是这般认为的,直至此刻被孟十三问及曾氏是生的什么病,他也才想到这个问题,“我中间足有十年不在府里,夭夭若想知道当年你娘到底是生了什么病,那还得问问祖母,或者问问大伯母。”
那年他七岁,已然晓事儿,犹刻是先二太太病重之时,都是大太太商氏在忙前忙后,还经常一有空,便到善方院陪着先二太太说话儿。
“嗯。”孟十三点头,又问,“二哥可还记得当时听到我娘唱的戏曲,是什么戏曲?”
孟仁吉摇首:“当年我也才七岁,听不懂戏曲中到底是在唱什么词,只觉得……很悲伤,且有些毛骨悚然。”
“悲伤?毛骨悚然?”听到这两个形容词,孟十三微微诧异。
“或是我形容得不太准确。”孟仁吉见状又道,“毕竟当时我什么也不懂,既不懂戏曲,也听不出填的是什么词,更不知那悠扬顿挫的是什么调,觉得悲伤,觉得毛骨悚然,仅是我个人的感觉,许是我感觉错了……”
“二哥就说,有没有记错?”孟十三打断试图宽慰她,而往回找补的孟仁吉。
孟仁吉顿了下:“没有。”
到底还是如实回答,总不能因着不想让大妹妹在此后回忆生母的过程中,太过难过悲痛,便撒谎说是他记错了。
那段记忆太过悚然,纵然他此过经年,并没有因着这一段而减少心中对先二太太的感恩,依旧令他印象深刻。
他不可能记错。
堂内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吃饱喝足,孟仁吉该回森万院了,起身道:“时辰不早,你早些歇息,莫要想得太多。”
孟十三知道兄长是不想她在听到导致生母病逝的病,竟是这般奇怪后,而思虑过多:“二哥放心,我娘当年的病,我肯定是要查清楚的,在此之前,我不会让自己钻了牛角尖。”
“那便好,有何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来寻我。”孟仁吉道。
孟十三应下:“好。至于砚台的出处,二哥也不必操心,明儿我就让风筝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