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伦抽刀砍断一截桌角,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弟兄们都撒出去,抓人。”
“抓什么人?”
“能让我们戴罪立功的人,违反大清律的人。”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
施令伦又叫来一人,耳语道:
“你速去右营,还有其他分散各汛,通知他们集结,后日到水寨。携带5日的干粮,兵器,战船。”
“遵命。”
……
而苏州府衙内,
通判黄文运,元和知县张有道,城守营千总老胡,还有李郁正在饮酒。
虽还是通判,但是品级升了一级。
这就说明朝廷是认可的。
正聊着,
如何在朝廷那刷功绩,以及这案子清算到哪一步为止合适。
一个门子匆匆来报:
“李官人,府外有您的家人找。”
李郁一愣,和众人告罪后,快步走到府衙外。
“李爷,小的是石湖巡检司范巡检麾下。”
“何事?如此慌张。”
“我们的两艘铁矿石船,被太湖协的人截住了。”
这个消息太震惊,
一下子酒意去了大半。
“你仔细说,说具体点。”
“咱们的两艘船,刚出石湖,还未到苏州湾的时候,突然被太湖协的战船截住了,说是船上有违禁品,要登船检查。幸好巡检司的一艘船在附近,帮着压住了场面。”
“水师那帮人没登船吧?”
“没有,范巡检已经带人赶到。现在估计还是对峙着。”
府衙外,
李郁原地走了几步,用手掏了掏石狮子口中的石球,未遂。
“李爷,范大人让我请示您,怎么办?”
“打。”
“就这么和水师开战?”
“糊涂,你听好了。石湖巡检司湖面例行巡逻,遭遇冒充绿营兵的贼人意图打劫商船,果断出击,城守营恰好路过,协同剿匪。”
“遵命。”
“告诉范京,等老胡的人一到,咱们就打第一枪。”
不打第一枪,就要挨枪。
傻乎乎的等,怕不是傻。
……
报信的人重复了一下命令,随即快马奔回。
门子讨好的凑过来,
“李爷,我给伱备了一碗醒酒汤,您赏个脸?”
“好,端来。”
门子喜出望外,小跑着端来。
李郁咕嘟嘟,喝了半碗。
“不错,赏你的。”
一锭银子,落在门子手中。
“好叫李爷知道,我和赖爷是一个村的。”
“谁?”
“就是在您底下负责采买的赖二,赖爷。”
李郁笑了,伸手拍拍他肩膀:
“你当个门子,屈才了。”
“哎。”
门子弯着腰,目送李郁走进府衙。
心里乐开了花,
还是李爷慧眼识人,就连赖二那样的货色,都能混的如鱼得水。
走到哪儿,一群掌柜的巴结着,抢着结账。
……
“贤弟,你可回来了。”黄文运喝的有点大,一把拽住,“罚酒,喝。”
“没问题,当罚。”
李郁笑呵呵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痛快。”
酒局,是拉近人际关系的最好方式,没有之一。
很快,醉醺醺的诸人开始聊起了八卦,闲事。
张有道也是个妙人,讲了个苗寨的婚俗。
一下子就打开了众人放浪形骸的开关。
各种儿童不宜的段子,恶俗笑话,南北见闻,充斥着大笑。
突然,
满脸通红的黄文运抓着李郁的手:
“贤弟,你说我能不能再上一步?”
“能,必须能。”
“两步呢?”
“自然也是可以的。”
砰,黄文运一拍桌子。
“要不是本官膝下有儿无女,定要拉你做东床快婿。”
“本官这双眼睛,从不会看错人。你的前程还狠远大。”
张有道幽怨的投来了目光,心想,
你可拉倒吧,这是我的台词。
胡千总虽然醉的筷子都拿不齐,
一长一短,
在汤碗里,追着一块海参捞了半天,夹起来往嘴里送。
然而,海参滑落。
筷子空荡荡的送到嘴里,却依旧不影响他嚼的好起劲。
不过,意识还有一丝清明。
在听到黄通判说,“你的前程还很远大”的时候。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想,比你想的还要远大。
……
酒宴散后,
张有道,胡千总都走了。
李郁留下,又喝了几碗浓茶。
俩人开始商量正事,搭上和珅的快车。
盐帮缴获的银冬瓜,再加上黄通判平时的一些积蓄。
凑了1万5千两。
“贤弟,你说够吗?”
李郁不语,盯着碗中翻滚的青翠茶叶。
实际上,他在想石湖那边打完了怎么定性。
这是个机会,
将太湖协水师物理清除,把施令伦搞成反贼。
太湖,成为李家的湖。
虽然酒意上头,
他的思绪还是清晰的,结果不重要。
重要的定性,这场战斗的性质。
“贤弟?”
“黄大人勿怪,在下酒喝多了。”
“本官看你脸色不变,当是海量呢。”
“非也非也,我这人就是喝5斤,脸也不会红。”
“1万5千两,和大人能看得上吗?”
“黄大人,在下说句心里话,不够,很不够。”
最怕空气突然的尴尬,
黄文运讪讪的取回银票,开始激烈思考。
如何,在短时间内薅一只肥羊。
“贤弟,你说什么办法来钱最快?”
“抄家呀。”
李郁说的一本正经,黄文运听的默默点头。
……
50里外,石湖。
气氛十分的紧张,李家堡两艘运输铁矿石的船,被护在中间。
石湖巡检司的5艘哨船,护卫两侧。
1艘沙船,顶在前面。
范京一身9品官袍,威风凛凛的站在甲板上。
对面,已经下锚的是太湖协的3艘战船。
从吨位,战斗力来说,
对方都是绝对的优势。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恐吓,辱骂。
分别用最嚣张的语言,告诉对方这样做的后果。
“巡检算个雕毛,拿几把破铁刀,也敢说自己是个官?”
“绿营是什么鬼玩意,穷的大米都吃不饱,拿个烧火棍比划啥。”
“你们再不让开,待会我们就开枪啦。”
“有种的你赶紧打,火绳都没点燃,你装什么大瓣儿蒜。”
从中午,僵持到了现在。
双方都没有火拼的勇气,就漫骂。
直到一骑快马的到来,骑士隔着水面,挥舞着打旗语。
范京面色凝重,反复看了三遍。
确认他没领会错意思。
“低声传下去,把船舱里的火枪起出来。老爷有令,真打。”
巡检司的几十条汉子,默默的闭嘴。
长条箱子被打开,
崭新的火绳枪,被挨个发到手中。
他们蹲在船舷后,开始装填。
30米外,
太湖协的兵勇们当是对方怂了。
更加骂的起劲。
……
只有一个把总情绪紧张,嘀咕道:
“这帮小子是不是要阴我们?”
旁边的同僚脚踩船舷,大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瞧瞧,这光天化日的。他们敢和官兵动刀子?借他~”
话音未落,
他就看到那帮巡检,举起了火枪。
一排白烟喷出,自己这边顿时人仰马翻。
旁边的把总,脑袋被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