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神女定格住了。
风流动在这狭小的石室之内,吹来草木气息。
她不可思议地望了钟煜一眼,再拎起他的领口,抓得紧了,狠了,攥得手出了红痕:“你是多疑之人!”
钟煜松了一口气,气笑了一声:“是,我是多疑之人。”
血色染上了他的唇瓣,泛出一圈水光,这张脸有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可我不会对那个人生疑。”
钟煜咽下了喉头猩甜的血,任由嘴角那行血往衣襟里淌去。
他保持抬头难受,却仍然抬起,和神女面对面。少年眼角带了血色,其中却一丝欺瞒和退缩也无:“这两个问题好玩么?”
神女揪着衣领,拎着钟煜。
气浪骤然如浪拍巨石,当头暴冲,钟煜后背着地,滑落地上。
可此时,钟煜仍是支起前半身,手摁在腰侧,抬头眄去。
他昂首望着神女,抬起手腕,啐出一口血沫,缓缓擦了擦下巴。他开口时声音嘶哑,像生了锈,却声道:“原来永绥的神竟因情爱一事颇为困顿。”
神女身体不断颤抖着,身上银铃一齐发声,过了许久,才略平复了情绪。
她走过,蹲在钟煜身前:“浮生百态,不该有你这样的人!”
指尖上风沙聚散,成了一朵沙漠里的小花,又随风飘荡。
从来神女视众生如蝼蚁,她胸前又起伏数下,抬手,催动指尖风沙,眼眸中空空荡荡,不着一物。
“既如此,我给你个痛快。”
钟煜扑起,如同林间矫健的黑豹:“做梦!”
他抽开腰上的镇妖钉,精准无误地钉在神女心口,牙关紧咬,拼劲全力地摁下。
黑雾四溢,一股股如割断咽喉的血柱涌出,那一截镇妖钉硌得钟煜手疼不已,却不敢减力分毫。
叫声如灌脑而入,尖锐到头皮发麻,像指尖刮钝板一般,愈来愈响,长久不散,几乎令人耳鸣发空。
钟煜闭目忍住那声尖叫,又往这只大妖的心口摁下一寸。
镇妖钉在所有镇妖器具中效力最强。
神女腿部化作风沙,却是扑在了他身上。
天旋地转,钟煜下方压了妖物,几不能动。神女面容枯槁,半面骷髅,半面红妆,披帛绕腕,金碧纹饰如故。
她一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肩膀,脸庞却已面目全非,风沙扑簌簌地掉,那张脸像骷髅再不能承受皮囊,混着血肉,一一从她身上剥离。
那沙石块往钟煜脸上落。
钟煜看到一排牙齿一开一合,骤然间,耳朵里却如传开了琵琶乱序声,勾得人心烦意乱,焦躁暴动。
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可这事可就不能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