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也不是没想过要走,他身上还落着钟煜给他下的金铃锁,只要他离钟煜远了,两个人身上都会传来刻骨的痛,谁也离不远。
有时候夜深了,沈怀霜就靠着船舷睡着,他枕在自己臂弯上,睡着以后,身上总会被钟煜盖上外衣。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先听到了钟煜胸膛的心跳,还有那句永远不变的问安,“先生,你醒了?”
沈怀霜从来不会回答他。
他时而想过自己太沉,压着钟煜一晚上不好,时而又觉得压不死他,压死他才好。
他们几乎把半个大赵都跑遍。
川蜀之地爱吃辣,江南的渔舟小调悠长好听。水泽之地丰饶,沈怀霜居然还在那里看到了白鹭。那只鸟在他们面前飞过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春天的时候适合出游,天气闷热了,他们就在山上度过。
山里纳凉再凉快,盛夏的时候,房里缺了冰块,也缺了排热的风车和水流,沈怀霜会浑身热得出汗,他心再静,到底比不得在宫里。
钟煜总是抱他很紧,哪怕沈怀霜总是背对着他。
沈怀霜一动,钟煜也睡不着。
夜里闷到不行,钟煜会和他一起搬出去,幕天席地,就睡在屋子前的长廊下。长廊下还挂了风铃,风过的时候,叮叮作响。
清水般的声音像缠了谁的旧梦,也和他们最早住在一起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钟煜总是有办法找来这些旧东西,沈怀霜不好睡,他就把他抱在怀里,用冷水擦过他的额头、臂膀,笑着和他说:“是不是你以前和我说过的旧法子。拿凉水擦了后背,再躺席上就不热了。”
“你等等我,明天屋子里就不会那么热了。”
到了第二天,钟煜从山里开凿了处地方,引泉流而下。
他还会从山下运了冰块上来,那么大一块冰,也不知道他怎么背上来的。
搭建凉棚时,他把冰放在沈怀霜屋子里,自己就在大太阳底下,劈着手里的木条。水轮如同一整座屋子般高,它做好的那天,屋子里不用冰块也就很舒服了。
泉流推动水车,水车吱呀轮转,运送水流从屋檐而下,带来满室凉意。
宫里来信了,钟煜会在凉席上从后面抱着沈怀霜,握着他的手,在矮桌上写字。
他还会把信交给沈怀霜:“先生,我想你念给我听。”
一切就像回到了崐仑那个时候。
比起从前那个时候,钟煜更会依赖和撒娇,他会把下巴靠在沈怀霜肩上,放低声音,会抱着他,缠着他,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