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升这才缓过来,长出一口气呀。
两边儿有小太监福至心灵想要把棺材盖儿给盖上,张文升摆了摆手。
棺材没盖上。
张文升拄着棺材边儿,看着张书忠,没说话。
面沉似水呀。
“腾飞啊,去,去取先帝给我的空白诏书来。”
张文升定了定神,嘱咐赵腾飞。
“欸,督公……您这……”
“怎么着?给你一场富贵你还不乐意了?去拿来!”
张文升一声大吼。
空白诏书这东西就跟免死金牌一样,有作用但是肯定别想着随便儿用。
就说现在,张文升要是敢用这空白诏书,就会让现在的皇上不高兴,一番贬谪肯定是得有,说不定张文升命都得没了。
到时候儿这东厂十之八九就是赵腾飞的。
可是赵腾飞害怕呀。
高位谁都想坐,可是才不配位是会死人的啊。
张文升做得到的事儿,不代表他赵腾飞做的到啊。
到时候儿百官反弹之下,东厂说不定就得完蛋了啊。
可是张书忠下了命令,自个儿也不能不听。
“欸,我这就给您拿且,您消消气儿。”
张文升摆摆手没说话,趴在棺材边儿上头伸手摸着张书忠。
可就在赵腾飞右脚迈出门槛儿的时候儿!
“恩!?”
张文升一声惊疑。
“腾飞啊,且不急拿诏书,你赶紧去诏狱,不……来几个人,抬着我大侄儿去诏狱!找那药王谷的五毒茜!”
“唉!”
几个小太监连忙抬着张书忠的尸首儿往诏狱去,张文升拍了拍赵腾飞的肩膀儿。
“腾飞呀,去,现在进宫,弹劾咱家,就说咱家为了一己私欲放了诏狱当中的邪教药王谷上任谷主五毒茜。”
“欸!?可是督公!”
“快去吧,我一把年纪了也该到了激流勇退的时候儿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该独当一面儿了。
这朝中内外可信的人不多,可怕的人不少,咱家也累了。
咱家终究不是当初那个为国为民的张文升了,以后就靠你啦。”
张文升一甩手里头的马尾儿,走出了房。
赵腾飞看着张文升的背影儿,脚下就跟生了根儿一样,有心想要弹劾张文升,可是,没动。
再说张文升这边儿,带着棺材进了诏狱。
就来在了这五毒茜的身边儿。
五毒茜是一个女人,她虽然是下了诏狱,可是这诏狱除了出不去之外,对她没有任何的虐待。
这五毒茜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头戴白玉明珠簪,身穿锦缎素罗袍。
鲍鱼馅儿的大包子吃一个丢三个,想起还掰俩给狗吃。
那么为什么一个钦犯待遇这么好啊?
就是怕有今天啊。
张文升来在了这牢房前头看着这五毒茜。
“呦,这不是张大公公嘛……上回您救小奴家一命,小奴家可时时刻刻都想着您呐~”
五毒茜瞧见了张文升,嬉皮笑脸儿的看着张文升。
这五毒茜原本是被锦衣卫抓到的,按理说邪教教众抓到就该处死,可是张文升暗中保下了这五毒茜。
有用。
“五毒茜啊五毒茜,咱家什么都不信,可只信一句话,做事儿留一线,来日好相见。
您说说咱们俩,是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可不就得互相想念着吗?”
“欸呦喂,这么说来,咱们俩还互相念着呐~”
“对呀~不知道五毒茜你想不想出去透透气儿啊?”
“诶呦……我可不敢,张大公公您有事儿直说吧,小奴家难道还有这不听不应的道理么?”
“痛快。”张文升掐了一个兰花指指了指五毒茜,紧接着小太监们就把棺材放在地上了。
“诶呦……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张大公公您的好侄子吗?小奴家还没来得及下手,怎么就被别人登了先啊?没瞧见张大公公您哭出声儿来,可真是可惜了儿的啊。”
“哈哈哈哈,五毒茜啊五毒茜,你要是想看咱家掉泪儿,有的是时候儿,怎么样,抬抬手儿,把我这侄儿的命给吊回来?你阎王渡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只要我这侄儿的命回来,五毒茜你天下之大,哪儿都可以去。”
“恩……张公公盛情难却,小奴家想要帮忙儿……可也有心无力啊。”
五毒茜瞧了瞧棺材里头的张书忠,皱眉。
“哦,五毒茜你还有条件?一并说出来就是,咱家是来求你办事儿的,也没有不应的道理呀。”
张文升是好言好语,可是五毒茜依旧摆手。
“张公公啊张公公,非是我不愿救,你也是神针宗出身,有这么一节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你大侄子已经炼出了浩然气,不是寻常人了,被人剜去了喉舌,想要救回来可就不是随便抓一个死囚过来换上喉舌就能救回来的,也得有浩然气的喉舌才能缝回且。
可是,那些有浩然气的人,就是张公公你,也不好动吧?张公公你名声狼藉,可是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炼出了浩然气的读书人被张公公您弄死过。”
听完这话,张文升面沉似水。
前文书咱们说了,张文升大忠似歼!别看他名声狼藉,可他是个实打实的忠臣,为国为民心忧天下,要不然也教不出来张书忠这样的翩翩君子。
现在,让他弄死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救自个儿的大侄儿,他是左右为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儿,只听见外头小太监一声大喊“御马监皇公公到——”
皇无穷来了!
御马监大太监皇无穷迈着方步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诏狱,看见张文升之后是满脸的堆笑。
“欸呦喂~张公公啊,今天那么有空儿来我这儿做客了?您早说一声儿啊,我得备下好茶招待你啊!”
皇无穷装模作样,张文升看了看皇无穷。
“皇公公这是得了闲?怎么这般的安逸呀?”
皇无穷听着这呛人的话摇了摇脑袋,自顾自地开口说:“欸~张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不是来寻不自在的!你这是小人之心舵我君子之腹,罢罢罢,也是我没带东西,左右身上没有合适的东西,来呀!”
只见皇无穷拍了拍手,身边儿一个小太监拿着檀木的盘子,当中托着一个竹筒儿。
皇无穷拿起竹筒儿,打开咯,让张文升瞧瞧。
“张公公啊,没有别的礼物,我的手下前些日子去梅州办事儿,正好儿碰上了你的人儿,想打个招呼儿可是没跟上。
他们回来的时候儿啊,带回来了点儿土特产,是一截儿口条儿,我听说你的侄儿就好这口儿……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看顺不顺你侄儿的心!”
这竹筒里头装的,就是张书忠的喉舌!
“哦————”
张文升拉长了音儿,明白过来了。
自个儿派人去梅州的时候儿,皇无穷就派人跟上了。
这没什么,大家互相扯后腿的事儿常有,现在东厂里头就有不少皇无穷的眼睛,皇无穷那儿也有张文升的人,大哥不笑二哥。
自己的人过去看到张书忠死了,关心则乱,没来得及找张书忠的喉舌,皇无穷的人旁观者清,能明白不管张书忠能不能活下来,这原装儿的喉舌都对张文升有用,这是找到了带回来了。
张文升点了点头:“啊……我家侄儿就好这口儿!皇大人有心了,就是不知道,我怎么回礼比较好呐?”
张文升心里头知道,皇无穷这时候儿送张书忠的喉舌来是准有所图!
果不其然,皇无穷哈哈大笑:“张公公啊,我得给您赔个不是啊,我手底下的人,蹬了您大侄儿一下儿,我这礼物是给您赔不是的。
您有所不知啊,西厂初立,人才稀少,我这是花了大价钱养了四大神捕,还没来得及让您掌掌眼,谁知道他们年少轻狂,就蹬了您大侄儿一下儿,您得多多担待呀。”
皇无穷这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四大恶贼是我的人,他们杀了你的大侄儿,我现在救你大侄儿一命,你别把他们弄死了,得留着,我有用!
西厂根基不如东厂,没有拿得出手儿的人物儿,皇无穷消息灵通,就盯上了这四大恶贼。
四大神捕对四大恶贼。
至于说的蹬了一下儿,这是往好了说呢。
张文升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四大恶贼的名号,但是也知道自己侄子是被四个小贼弄成这副德性的。
心里明镜儿一样,当即摆了摆手。
“欸~皇公公说的是什么话,那四大神捕我也有所耳闻,他们乃是我这大侄儿的义子干儿啊,自家人砸自家碗不算砸,您说是不是!”
张文升的意思是,我可以不计较,不弄死这四个贼人,可是他们得给我大侄儿道歉,认我大侄儿做干爹,也算是顺一顺气。
“哈哈哈哈,原来咱们还有这层关系呀,真是妙不可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皇无穷和张文升一同笑出了声儿,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一边儿有小太监拿过来动刀子要用的东西,五毒茜得了喉舌,让人把张书忠抬进来,就开始动刀。
“对了,皇公公啊,听说这诏狱的门儿,最近关的不是很紧,不知道也没有这回事儿啊?”张文升笑罢,看着五毒茜,没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皇无穷摆摆手:“欸~我经常出入这诏狱,关的松了点儿,可是你放心啊,这诏狱里头谁在谁不在,我是一清……二楚!”
说完了这句话,皇无穷闭上了一只眼睛,拿着另一只眼睛看着五毒茜。
张文升点了点头。
五毒茜在一边儿看着这俩太监打机锋,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头骂了一句。
斯文败类是蛇鼠一窝,真是两条好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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