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个事,兄弟们(1 / 2)

刀柄左拧!

鲜血蓬勃!四根惨白的指头飞上天空!

苏北洵惊讶地挑眉。

他身体前倾,按在赤脸上的手掌一撑,整个人翻到另一边去。

鳞泷左近次挥空刀刃,顺势上前,将倒地的弟子护在身后。

“欸呀呀。”

苏北擦擦脸侧溅上的血液,低头看向断裂的指骨。凹凸不平的碎骨上,青色血管缠绕攀附,蠕动着喷溅血液。

“你比我想的要强不少嘛。”

他哑然一笑。

甩手间,血肉蠕动攀缠,蔓延阔生,四根手指迅速回复如初!

【好快!】

鳞泷左近次目光一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的实力能从再生速度上粗略解读!虽然不够严谨,但并非没有道理之事。

而对方的皮肤韧性与再生速度,已经是他这几十年来见过之最!

苏北洵抬起手掌,炫耀似的放到老人面前:“没有用哦。”

他左右翻转,虚握一下:“你看,一点伤也没有。”

老人看着曾有一面之缘的小孩,面具下的脸色非常沉重。

“你竟然真还活着!”

鳞泷左近次声音发沉。

他凝视着初见时惊艳无比小孩,嗅着他身上明显不再是人类的气味,心中不由遗憾。

他不由想到——【如果当初将他带走……】

但这杂念只是一闪即逝!

鳞泷左近次不再纠结无法改变的过去,把心思放到更现实的事情上来——

两年前得到的情报,鬼杀队中已经投入使用的药方,前任【炎柱】的死亡……这些事情千回百转,逐渐染上阴谋诡计的味道。

“炼狱先生的死,是你做的!”

老人言辞确凿。

“哦?”苏北洵垂手,微笑。

“为什么这么说?”

鳞泷左近次侧举刀刃:“虽然【隐部】调查结果说炼狱先生在进村前死于一只流窜的恶鬼,但看到你之后,很难不让人生起疑心!”

冷空气灌入肺部。

呼吸间的灼热气流化作渺渺白雾。

鳞泷左近次低沉下身,摆好架势。

——他没打算听对方如何回答!

在人与鬼的立场上,他天然不信任其给出的任何消息!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情报带回去,拜托主公进行彻查。

而能帮他完成这一点的……

是实力!与刀!

突然……

乌云遮住月亮。

冷风滚滚!

细雪飘扬!

仿佛九天之上滴水垂落,于海面溅起狂野波涛!

浅蓝色刀光刺透空间,搅的空气呜咽咆哮!

鳞泷左近次跨立的身体模糊起来!

如被吹散的烟雾!飘在风里,无影无踪!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这是所有【水之呼吸】里速度最快,穿透最强的一招!

他瞄准对方喉咙,双手持刀,从上至下斜贯而来!

但锵~的一声响!

声出金石,悦耳动听!

苏北洵左腕外侧横立格挡,提起左膝与甩来的鞭腿对撞!

一声隐约的骨裂!

鳞泷左近次面具下的脸色微之变,接触的小腿部位顿时传来酸麻的感觉。

他握刀横斩,想逼退对方拉开距离。

但苏北洵完全不给机会!

震飞对方鞭腿,他一把扫开浅蓝色刀刃!迈步插入中线,趁其门户打开之际并爪抓向喉咙!

尖锐的指甲远超野兽爪牙!呼啸的风声中似乎能闻到一股沾染血液的腥气!

鳞泷左近次后跨一步,弯腰后仰,以小臂上架!

接触面的臂骨发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力道像是要将他压入泥土!

老人没有顶住!

架式变形的瞬间被一记侧踹狠狠命中腰腹!

血液成珠,飘在空中如此醒目!

鳞泷左近次滚飞好远,直至卷满银沙,撞到树根,方才停下!

他呕出一口血。

一手持刀,一手在地上抓住指痕,喘息着弯起腰背。

腰侧传来木讷的痛感!

他清楚——

仅挨了一击,他的内脏已经出血损坏!

【力量……也很强!】

鳞泷左近次再次呕出口鲜血。

那张红色的天狗面具被磕成碎片,只剩一小角还挂在脸上,露出了一只决绝的眼神。

“真是可悲。”

苏北洵没有追击,站在原地垂下眼睑。

“年轻时再声名赫赫的剑士,老去后也只能落得如此结局。”

“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再怎么强大,也不过外强中瘠。就如那泥足巨人,一旦动手,虚弱显露无疑!”

苏北洵感慨的摇头,看着老人抿起嘴角。

“鳞泷左近次,我为你感到惋惜!”

“你被你苍老的身体拖累太过,一身实力根本发挥不出七八!输的实在太过难看!”

“……呵。”鳞泷左近次撑起即将瓦解的身体,颤抖着半跪起身:“伱想说什么?”

“要变成鬼吗?”

苏北洵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掌邀请。

“只要你求我,我不介意为你消耗宝贵的血液。”

“痴心妄想!”

鳞泷左近次冲他吐出一口血沫,一脸憎恶。

“如果非要变成像你们这种吃人的怪物,那我宁愿现在就躺进坟墓里!”

苏北洵侧身躲过,也不气恼。

“可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他蹲下身,看着鳞泷左近次如钢铁般冷硬的嘴角线条,又扫过他握着的刀刃。

“当你千辛万苦将技艺打磨到极致,但身体却沦为强弩之末,根本没办法支撑起所谓的巅峰。”

“人们之所以歌唱一时的辉煌,又何尝不是惋惜不能在岁月里长久的命运?”

苏北洵表情认真。

“要来试试吗?”

“当时间不再成为束缚,我认为你有攀登更高的资格。”

“时间从不是人类的桎梏!”鳞泷左近次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他仰起头。

天空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月亮,不见星光。但他瞳孔中始终有抹的光芒翻腾闪烁。

“即便只能活过短短的一生,但成果可以教给后辈继承!”

“如此往复,人类终有一天能筑起通天之塔,触摸星空!”

老人喘息着起身,拄着刀,直起腰背。苍老的身体仿佛有种顶天立地的气势!

“所以,没有任何可惜!”

“今日我的死亡并不意味人类的死亡!今日我的奋战必将代表人类奋战!”

“自千年至今,再至千年之后!”

“那些继承我剑技与意志的后来者,也一定能代替我见证人类未来!”

“我不理解。”苏北洵眯起眼睛,难得的露出一抹困惑出来。

他抓挠脖颈,显得尤为烦躁。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强调种族,强调大义,强调整体。”

“可是。”

“当作为智慧生物发展至今,我们摆脱蒙昧无知,学习知识,学习技巧,花费精血努力从竞争中脱颖而出,但又被人惯以合作至上,乐于奉献的理念。”

他停顿一下。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目光冷漠:“所谓趋利避害,希望自己过的更好,这有什么错误?”

鳞泷左近次抬起刀。

“想过的更好并没有错,但这并不是你伤害他人,甚至损公肥私的理由!”

“可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要么欺负别人,要么被别人欺负。”

苏北洵冷笑,一副嘲讽又轻蔑的表情。

“希望人们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往往都是既得利益者。压榨被包裹成美德,堂而皇之的大行其道。”

“只有像你们这些被仇恨驱使,又或是热血上头的蠢货才会对这套说辞信赖有加!”

他出声鄙夷,眼角显得狭长阴狠。

“就拿产屋敷家族来说,他们组建【鬼杀队】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匡扶正义,维护种族吗?”

“真是可笑!”

“他们的初心不过是为了解决因家族中出现【鬼王】,而导致后代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罢了!”

“你们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少一副沾沾自喜,自诩崇高的模样!”

鳞泷左近次闻言,顿时暴怒!

“不要将自私说的理所应当!”

他手中长刀猛烈挥砍,全起风浪,欲意饮其血肉!

“你只是个恶心的食人恶鬼而已,又懂得什么大义?!”

“旁观者永远看的最清。”

苏北洵探出手指,在扑面的水流中精准夹住刀刃。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行于正确之路,所思所想无可挑剔,那就变成鬼试试看呐!”

他另一只手摊开,充满挑衅的味道:“如果你的抗拒仅仅因为食人这点,那不吃不就好了?”

他盯着对方诧异的眼眸,手指用力,将长刀一分为二。

半截刀刃从身侧划过,旋转着插入雪土。

“你与鬼打交道这么多年,想必对他们食人的理由很清楚吧?饥饿与营养……仅仅只是因为这些!而并非生存必要!”

他笑得轻描淡写。

“那么,克服不就好了?”

“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一个人变成鬼后,都会迫不及待进食的对吧?”

“如果你坚信于自己的意志力,大可以忍受饥饿,将鬼的力量用于斩鬼事业,这难道不比你们现在的路更加光明?”

鳞泷左近次听得一愣。

他脑海里下意识出现灶门祢豆子的身影。

【如果真的能像那女孩一样……】

“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苏北洵轻声蛊惑。

但鳞泷左近次只犹豫了不到一瞬,就立马坚定下来。

“我拒绝!”

虽然对方描述的愿景的确很好,但古往今来这么久,他只看到过一個成功案例。

如果自己失败了呢?他会犯下多少罪行?吃掉多少同类?

更何况,【鬼杀队】能够奋斗至今靠的可全都是对鬼的憎恨!即便这一猜想能够成功,那也不会是所有人都满足条件。

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队员会怎么想?他们会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吗?看到队友的不死之身会不会记恨?

这是取祸之路!绝不能开!

“啧!看样子,你也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坚决。”

苏北洵冷笑一声,可心里又暗道了一声麻烦。

他当然能够强行将鳞泷左近次变成鬼,但这从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说这么多,只是想借此尝试一下,能不能让【鬼杀队】成员自发选择变成鬼,来满足他完成【世界目标】的条件。

荣光的进化……如果不是出于内心的认同,怎么可能会觉得光荣?

【不过看样子,当过柱的剑士都不好忽悠。】

苏北洵瞳孔中冷色更深了几分。

他正要动手将对方解决掉!

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

“师……师傅!”

是赤!

冰冷的空气挤入肺部,让他忍不住翻身咳嗽,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因此清醒过来。

可一睁眼,就看到鳞泷左近次的惨状与断裂的长刀,立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快逃!!”

看见爱徒醒来,鳞泷左近次立马收敛纷杂的思绪,冲着弟子大喝一声。

他说着又挥起断刃!

但这些反抗可笑又徒劳!

见刀刃被皮肤弹开,不见伤口,他也不再去想斩除恶鬼,干脆丢掉半截刀身,双手紧抱住苏北洵腰腹,想将对方束缚在原地!

“赤!向北方跑!”

他大声喊道。

“那里有一处【鬼杀队】的据点!将苏北洵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主公!”

鳞泷左近次下半身拖于地面,上半身则狼狈地半挂在苏北洵身上,竭尽全力憋得脸色通红,也没法撼动对方半分。

这狼狈的模样与赤记忆中那个从容自信的师傅是相差甚远!

【要逃吗?】

赤不由捏起拳头。

他非常明白,双方的差距显而易见。而且看情况,鳞泷师傅也远不是对方对手。

只要稍理智一点,谁都会明白逃走是最佳选项!否则就是两人一起死在这的结局!

可是……

赤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真的要逃吗?】

他问自己——

【要在目睹弟弟死亡后,再一次面对苏北洵时把师傅一个人留在这,自己逃走吗?】

【真是……开什么玩笑?!】

赤脸上皮肉拧起,露出狰狞的表情!

如果他逃了,那这九年来的痛苦与坚持到底算什么?

相逢时的惨败已经让他的努力成了笑话!他不想让自己的信念沦为同样下场!

他不想认输!

更何况——

他明白师傅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因为不放心他独自下山,所以才暗中跟在后面。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逃!

……

就在赤坚定决心的时候。

苏北洵已经伸手搭在鳞泷左近次肩膀上。

语气轻飘:“如果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或许能对我造成威胁。但现在……”

咔嚓!

他手指慢慢合拢。

脆弱的骨骼在呻吟声中破碎。血肉被蜷成一团,肉色的肌肤底部涌起紫黑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