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口的热闹,转眼就被崔蒲给带走了。
百姓们闻讯连转过头,就看到一队人骑着快马从城门那边疾驰而来。在他们身后,二十多个人高马大的羌族人身披枷锁,被一根绳子串成蚂蚱似的,正一步一顿的往前走。在这群人之后,还有十多辆车马被人赶着徐徐前行。
“那是我们的车!被那伙匪徒抢走的车!”商队的人突然指着那边大叫起来。
詹司马和柳知府双双脸色大变。
再看看那边,在这队人马之中,一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上,他身姿挺拔,气度不俗,一张脸更是生得极好。即便身后还跟着许多身穿铠甲健壮骁勇的将士,但同这些人混在一处,他却一点都没有被打压下去,反而更被这群人衬托得卓尔不群——说白了,多亏了他这张脸长得好,一身装束也够骚包!
耳边又传来百姓们的窃窃私语——
“最前头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那就是新来的崔刺史啊,答应一个月内将案子给破了的崔刺史!”
“这就是崔刺史?天,他生得真好,器宇轩昂,一看便知并非凡人。”
“是啊是啊,他答应的一个月,就一个月。才来凉州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实在是不俗!”
“崔刺史太厉害了!”
……
不过转瞬的功夫,风向就变了。方才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咒骂崔蒲的人当即改口,就差把他给捧到天上去了。
至于府衙门口的这两位……都有更大的热闹看了,谁还理会他们?
商户第一个迈脚追过去,百姓们也都跟着呼啦啦的追上崔蒲一行人的步伐。
而就在路过府衙门口的时候,一直抬眼直视前方的崔蒲突然回过头,对着这边扬起唇角。
虽然只是一瞬的功夫,但詹司马和柳知府却双双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出来,瞬息传遍全身。即便头顶上阳光正烈,他们也察觉不到半点温暖。
队伍昂首挺胸的在大街上走过,很快就没了踪影。看热闹的人们自然也都跟着追了过去,自发组成一条长长的尾巴缀在后头。
柳知府看着远去的人群,忍不住小声问:“司马,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詹司马一脸平静:“刺史既然都已经将匪徒给捉住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我们办成了!这是大好事,我们自然是要过去恭贺崔刺史的。”
“可是……”
“怎么了吗?这件事我们哪里做错了吗?”詹司马回头。
柳知府顿时会意,连忙摇头道:“当然没有!这一个月,我们全都在尽心竭力的做事,片刻都没有懈怠过!”
“那就够了。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詹司马慢条斯理的道。
柳知府也赶紧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我和司马您一样,问心无愧!”
两个人正自我做着心理建设呢,一个戎装打扮的将士就过来了:“詹司马,柳知府,崔刺史命属下过来请你们过去。”
“多谢,我们正打算过去呢!”詹司马立马扬起笑脸,依然是如此老实友善。
等两个人来到刺史府门口,便见到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原来崔蒲他们抵达目的地后,并没有将抓捕到的匪徒直接关押起来,而是把人和货车都展示在大门口,任百姓们参观。
这分明就是在告知所有人——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将案子给破了,一点都不掺假!
认识到这一点,詹司马和柳知府以及随后赶来的人心里都纷纷咯噔一下!
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挤到前头,便见到之前对他们横眉怒目的商队首领现在正对崔蒲点头哈腰,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接着一箩筐的往外砸。那姿态,别提多谦卑了。
崔蒲半眯着眼,还对他们的示好爱答不理。再听几句,他就摆摆手,叫手下的人过来对付了。
商队首领见状脸色稍稍一变,却也没有太过生气。毕竟匪徒抓到了,货物也追回来了,他们的损失得到了有效的弥补。崔蒲是大功臣,又是当官的,难道还不容许人家拽上一拽吗?
詹司马连忙又扬起笑脸走过去:“刺史您果真大才!刚刚好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将案子给破了,我们所有人都以您为傲!这件事上您居功至伟,以后我们定要多向您学习,还望您不吝赐教,带着我们所有人都尽快成长起来,也好让凉州百姓们都过上和广州百姓一样安稳富足的生活啊!”
呵呵哒,一个局才刚破,他就开始又给他设局了?而且还是一个更大的局!
崔蒲冷冷一眼扫过:“詹司马,你来得正好,本府正好有话要问你呢!”
詹司马恭敬低头。“崔刺史您请说。”
“本府听说,因为这一个月来案子都没有进展,所以你就颠颠的跑到府衙门口低头认错去了?”
詹司马后背一僵。“刺史您听下官解释,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本刺史不管什么原因。本刺史只想问你,既然说好了是一月之期,那么今天才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呢,时间都还没有到,你为什么要认错?本刺史布了一个月的局,就等着今天收网,到处找人帮忙,结果你倒好,竟然正事不做,却跑去给人认错?难道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希望让百姓们都知道我们凉州官府的人都是草包,连区区一个案子都破不了吗?”崔蒲冷冷打断他的话。
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似的扎在詹司马弯垂的后背上,让他根本直不起腰来。
百姓们听着,也纷纷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一个月还没到呢!刺史是都没放弃,他怎么就放弃了?没见过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