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她毒无声 尚浔 848 字 8个月前

阮沨泞立刻净了手,走上前去,于是本来普普通通的喂药场面,硬是变成了四个人的一台大戏,一人扶着,一人上手,还有一人喂药。

她的手摸到了那人久未进食而显得干涸的唇,想直接打开,那牙齿却咬得紧紧的,她无奈,只得将手又往里伸了些,伸进唇的内部,触及上下牙齿,指尖扣着略微一用力,总算把牙齿打开了一个小缝。阿倾趁机挖了一勺汤药就要往里头送,只是两只手占了口唇中大部分面积,那满满一勺的东西,刚进入唇瓣,就流失掉一部分,再送至牙关处,又撒出一些,等最后真正流进喉咙里的,怕是连勺子的三分之一都没到。

这下可不妙了,这药本就是趁热喝最好,并且在危急关头越早喝下去越好,这一来一回,不知要喝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底,只怕等一碗下肚,那人都凉了。

老郎中摇摇头,沉思须臾,总算做了一个决定,喊了声还在认真扒拉人家嘴巴的阮沨泞:“此般下去可不行,阿泞。”

小姑娘一抬头,阿倾也顺势看去,听见自家爷爷无奈地说了句话。

“我与阿倾都不大方便,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委屈你来,以口为他渡药吧。”

第6章 唇齿相触

此言一出,本就冰冷的空气更是如冻结的霜一般,安静得不像话,只怕是连根毛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阿倾手一松,手中的碗差点打翻,她慌忙两手扶稳,汤药是没洒出来,手里的勺子却落在腿上,一下子就把花白的衣裙染污了。

阮沨泞怔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还是一脸困惑的老郎中最先打破沉默。

他皱起眉,看上去有些着急道:“你们为何如此,若再不快些,等针灸的那阵药性过了之后还没喝完药,先前的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阮沨泞那双琥珀色的圆润眼眸频频眨动,灵动清纯的脸蛋尚带着稚气,这会儿红一阵白一阵的,过去总是懵懂却屡屡超乎寻常年岁沉默,以至于带了三分破碎感的气质,眼下被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致使,倒是多了些许该有的少年气。

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老郎中万不会去做,因为没有理由轮到他老人家,阿倾更不能去做,因为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闺中少女,那么在这小小的四方瓦房下,会做且能做此事的,只剩下唯一一个人,那就是他人眼里身为“少年郎”的自己。

原来是想着,逃婚的少女扮作男子不易被发现,也想着以男子之身出门在外方便行事,谁能想到竟因此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阮沨泞有些哑巴吃黄连,又迫于别无选择,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个下台阶的理由。

多大点事儿啊,无非就是嘴碰嘴喂个水罢了,有什么好纠结的,退一万步而言,这事不过也就两个人知道,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全貌,与她的清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再退一万步而言,这人生了副姣好的容颜,让她去喂倒也还下得了口,尚且不会因为对方突然睁眼尴尬,满打满算也过得去了。

乱七八糟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想了一堆,阮沨泞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老郎中只道她是从未从未接触过所以羞赧,宽慰道:“大丈夫不拘小节,救落水之人也常渡气。”

阮沨泞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接过阿倾手里的碗。

对方其实从开始就一个劲望着她,只是碍于拿碗不能言,此番空出两只手来,先捡起腿上的勺子,怕脏没敢往碗里头放,随即站起身,看着已经坐在自己起身前坐的位置上,一脸英勇就义的少女,阿倾两手动了动,还是欲言又止地退居一旁。

阮沨泞端着碗,近在咫尺放置于面前,难闻的味道更是浓郁扑鼻,她打小就讨厌喝药,早些时候一生病,就要被抓往掰开嘴巴,两根筷子卡住上下牙不让关上,大碗大碗往嘴里灌药,经常喝得满身都是,后来长大也没什么药喝了,纯靠自己挺着,也逐渐忘却了涩然的口齿。

她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一口,液体刚触及舌尖,她就苦得差点整口吐出来,只觉得远比过往每一回尝到的苦涩滋味还要糟糕,愣是抿紧嘴忍住了,缓了缓适应下来,蹙眉凑近自己的下一重难关。

这是她生得这么大,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男子,还是一个需要她亲口来喂药的男子,阮沨泞甚至能看得清他细腻肌肤的纹理,能看得清他勾勒向上的眼尾,长而浓密的睫毛铺陈于眼下,微微上翘,眼角一颗泪痣,平白点缀出一丝邪气,他的唇惨白如纸,若能带上一丁点的血色,这张面容便是比那一笑倾城,一舞倾国的美人还要引人注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