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惊喜都没了怎么还能开心,简直当人好骗的。
阮沨泞只道他是安慰自己,撇着嘴闷闷道:“又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却眷恋于那份温暖,并没有避开。
江瞩珩看得明白,勾唇问:“你想长得多高?”
阮沨泞抠了抠手指头,磨蹭了一会儿,才道是:“也不至于多高,能不被欺负就足够了。”
“长得高便能不被欺负么?”江瞩珩面上的笑意愈发愈深,“那日后,你便长得如我这般高,可好?”
如此,那倒是真的高!
阮沨泞开心了,又仔细想象了一下,干瘦的自己若是变成那样的高度,估计得像个长条了。她连连摇头说:“那也不用,我不想变成竹竿,稍微一些便可。”
江瞩珩爽朗地笑出声,那声音历久弥新,比从前还要清澈几分,听得人仿佛拨开柳枝,见一弯泉水。他手里的动作不停,反倒还加了几分劲揉着她的头,认真道:“莫要担心,待过段时间,我恢复好些,便教你点功夫,从今往后便没人能欺负你了。”
“当真?”阮沨泞眼光闪烁,弯垂的背脊也一下子挺起来。
“当真。”江瞩珩坚定地给予了答复。
阮沨泞笑起来,虽然无声,却愉悦得毫不掩饰,自从来了鸣樟村,她快乐的时光越来越多,白日里心情尚佳,夜晚便能有个甜美的好梦,仔细一想,那之前让她无比困扰的癔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同样相伴的痛苦也未曾到来,就好像她是一位从没有得过这些诡病杂症的普通人。
况且在这个地方,她不会平白生出伤处,同样意味着她不会无故伤到害他人,从前因为身上总是伤痕累累,害怕他人会因此而丧命,故而即便苦楚万分,也不太敢随意接近他人,如今她被大家的美好与爱意养得好好的,心扉也逐渐地打开,愿意同别人说话相处,也明白自己终于不用孤身一人,欣喜之余,便是庆幸,庆幸来到这儿,庆幸遇到这儿的人们。
这般回味着,听见耳畔的声音问:“前些日子教你的字句,记得可还算清明?”
“自然!”阮沨泞自豪地拍拍胸脯,就把放在地铺上的几页纸拿起来,那是江瞩珩虚力时随意写下的日常字句,虽然有些飘忽,却也看得出来字迹娟秀,笔锋老道。
阮沨泞趴在地铺上的时候,便会翘摇着双足细细将白日里教导过所有知识的在心底默念,她本就是个脑子好使的,过去因为没有真正地学习过,也因为受着有些畸形的教育理念,故而显得人有些痴痴,实际上,她看过的东西能够很快记住,脑袋转得也很快,几页纸的字句于她而言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信心满满地逐字逐句比划给江瞩珩看,做手势时神采奕奕,在暖炉“哔啵”的声音中不带卡壳,心底的喜悦抑制不住,因为无声被困倦于四面八方包围着的身体,还是从眼睛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从头到尾完全比划完,又带着雀跃与期许看着江瞩珩,估摸着是夸讲,又摸不准他到底会说出什么话。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却逐渐飘远:“我之前同你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弟弟,现在看来,你比他还要聪明些,也比他要更勤奋些,他不爱识字,更别说读书,只爱听我给他讲故事。”
“你晓得吧,十几岁的孩子,最爱玩了,坐不住,闲不来,跟个猴一般喜欢到处跑,对他而言,只要不学习,到哪儿去都好,怎么说都听不进去,若是能有你一半好学······”言及此,他忽而不说了,眼里带了些失落,喃喃着,“也罢了,不要那般好学也未必不好······”
这是阮沨泞第二次听他提起弟弟,不由好奇:“江哥哥有很多的弟弟吗?”
“是。”江瞩珩终是回神看向她,只是眼里的暖意淡了些,语气也平平的,“却也聊胜于无了。”
那般淡漠的深情,不像是谈论弟兄,反倒像是谈论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阮沨泞想着,也许是悲痛于战死沙场,也许是无奈于类似她一般离家,总归看不透他的态度,便也识趣儿地不提了,只是呐呐打手势道:“你光说弟弟了,还没有夸夸我。”
这话太亲昵,江瞩珩不由愣了下,随即眸里重新染上温柔的笑意,“嗯,阿泞做得很好,比我教导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所以要继续努力才是,对吗?”
那双眼睛太好看,阮沨泞尤为喜欢看它流露出笑,也歪头咧起嘴,肯定地回答道:“嗯!”
第12章 杀一只鱼
郑过阳提着一栏箩筐回来之时,脸上喜不胜收,看起来得空的日子里过得十分充实。
后院的地上很干净,前不久阮沨泞刚打扫过积雪,那颗独自高耸在院里的树也被捆上了没用的旧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