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如何是好。”阮沨泞慌了神,“这么说来,我这血,却是排不上用场了?”
“非也,我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你这血,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老郎中终于露出久违的,稍显轻松的神情,又有些为难道,“不过,可能需要你的血不止一星半点儿,毕竟中蛊之人不是一个两个,阿泞,你可受得了这取血之痛啊。”
阮沨泞毅然决然道:“爷爷,您不必担心,为了救大家,我流点血没什么,更何况我们全村人的性命都已经绑在了一起,蛊毒不除,所有人都得死,眼下除了我之血能有作用,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方法了,若还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我又怎么对得起村里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而且我愈合速度很快,您就放心大胆地取血吧。”
说话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可她毕竟是一个小姑娘,也会怕痛,也会怕身上留疤,郑过阳已经尽可能给她涂上最好的麻药与金疮药,甚至特地预先给出了一份补血的药方,让她当作白水多喝,但阮沨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在下刀时一阵发抖,并且不敢直视那利刃划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这个时候,郑过阳就会说笑着安慰她,故意讲些有的没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谈笑间就把血取完了。
因为事情的保密性,阮沨泞经常是晚上或者半夜爬起来寻郑过阳,再加上频繁取血,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是长不了几斤肉,如此明显的变化江瞩珩自然是注意到了,但她不说,他不会主动去问,白日里忙着照顾人,晚上也见不到面,两人日常的交流一下就少了。
郑过阳想的方法实施起来也不算难,阮沨泞的血既然不能喝,又不能碰人,那就干脆不接触人体。
他将芫花、白蔹、藜芦、细辛、芍药等相冲的几味药材煮成一锅汤药,再混和阮沨泞这两三天取出的血液,熬制出了一大缸剧毒的浓液,那颜色浑浊不清,棕黑的表层拌开竟然还能看见转瞬即逝幽深的红,气味也诡异得让人着实作呕,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丁点儿能救人的模样。
这缸叫不出名字的液体被摆放在了医馆大堂的风口处,郑过阳让人用干柴烤火,意欲把气味燃烧出来,又让所有病患聚集在大堂里头,高声叮嘱道:“你们且安分待在此处,等会儿出现什么样的场面也绝对不要乱跑,否则一旦混乱,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躺着的坐着的,高烧不止黯然神伤的,抚着伤处嗷嗷大叫的,皆是困惑得摸不着头脑,但因为讲话的是郑过阳,众人还是强忍着气味与生理上的不适,谨遵医嘱地连连同意。
方明看见与病患们坐在一起的郑倾神情恹恹,终于忍不住问出声:“爷爷,您这究竟是何意?为何不给他们吃药,却是如此闻药?”
郑过阳道:“莫急,你且安心等待,这药,不是给他们闻的。”
大火越烧越旺,难言的气味也愈发浓郁,估约过去一炷香,众人都捂着鼻子开始干呕之际,身体里的蛊虫终于忍不住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皮肤好像忽而有了生命力一般,诡异地鼓起指甲盖大小的鼓包,顺着筋脉迅速移动起来,大家乱了阵脚,却因为郑过阳先前交代而不敢轻举妄动,徒留胆小的人惊叫出声。
“天哪!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身体里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救、救命啊!”
那画面实在是太过于诡迷,一个个的疙瘩化成一只只毛绒虫子从人们身下涌出,因为是活体,不是先前看到过那样纯黑的,而是有些发灰的颜色,一只跟着一只,密密麻麻恶心得很,如同倾泻了一颗一颗豆子一样。
出乎人意料的是,那些东西并非被驱赶着往郑过阳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干炭处爬,却是如同被吸引一般,滚动着朝这锅汤药而来!
阮沨泞看得胃里翻腾,捂着嘴被江瞩珩皱眉拉到一旁,郑过阳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顺着锅的边缘往里爬,已然开始如吸血般吸食那浑浊的液体,吸食过后的身体膨胀起来,又因为汤水里面混合了相冲的药草,虫子们在缸里头东倒西歪,动作慢下来,飘在浓液表面上,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眼睛。
郑倾再也忍不住地呕吐出来,方明一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往她那边冲,拍着人吐完,拿衣袖擦去干净的嘴,就问:“阿倾你没事了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怀里的人摆摆手,一个没忍住,又开始吐,看得方明心疼不已。
阮沨泞见对蛊虫有了解的郑过阳和江瞩珩均没有多说什么制止,想来是这场灾害已经解决了,便也走过去帮忙把吓坏的一个个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