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他那垂垂老矣的父皇把萧子珏当块宝,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什么重要的任务都交给萧子珏去做,什么琐碎的事情都要夸萧子珏一嘴要他学习,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子珏是父皇的儿子!明明他才是储君,他才是下一任的皇帝,凭什么这区区一个景临王,敢明里暗里骂他这个做太子的无所事事,难不成还想压着他一头谋权篡位不成!
萧珽脸一黑,眼里带了怨毒,拳头收紧甩袖离去,吓得身旁人不由噤声,萧子珏不以为意地坐下,看上去心情很好。
门外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让所有人放下手里头的事情俯身行礼。
“众卿免礼。”姜王面露喜色正襟入坐,高声道,“各位爱卿,今日不必拘谨,只管庆贺,放开吃放开喝,与朕一同畅所欲言!”
“谢主隆恩!”
宴会开场,朝臣诣阙称贺,对上座行三十三拜礼。
太子萧珽徐徐上殿,捧觞祝寿:“沔水迢迢春将至,屏山翠翠日更浓,踏遍瑶台长阶,观尽覆雪玉树,如父皇之样者,人间稀少矣。儿臣代表群僚百姓,愿父皇朝来忧患空,待得清夷,彩衣花绶,置之一笑,但教康健,心事平和,千秋不老。”
此寿词质朴而不失华彩,吹捧却恰到好处,姜王闻之大喜,赐百官茶汤,谓之:“同喜同乐。”
结彩香案,呈乐百献,殿中早已陈设好琵琶、箜篌、羯鼓一类大型器乐,教坊乐人手持箫、笙、埙、笛纤纤上场先奏,效百鸟长鸣,珠落玉盘,殿内君臣停止谈论,缄口不言,只闻半空和鸣,如泣如诉,后众乐齐响,若千军入阵,又转鸾凤翔集。
此等国乐大典阮沨泞初听怎乃震撼二字可言,又见左右舞姬入场,舞步齐进,执花而舞,且舞且唱,歌舞不绝,夹道祗迎,宛若天仙,叫人意犹未尽。
只是她听着总觉哪儿有说不出的不对劲,分明是祝寿,这唱词里却句句不离家国和睦,成家立业,早生贵子一类的言论,可老皇帝都这把年岁,孩子都能生孩子了,唱给他听是不假,总归不能是要他去做事,唯一的可能······
阮沨泞心有所感抬头,便看见姜王朝向他们这边,开口而言:“子珏啊,朕记性不好,才想起来你是否尚未娶妻啊?”
“回皇上,微臣确未成家。”
“如何,可有心仪的姑娘?”姜王杯酒下肚,兴致上来,“告诉朕,朕为你们指婚。”
萧子珏难得恭敬一次,语气也丝毫不饶人:“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领,且不说臣究竟有无心仪的姑娘,如今天下未定,燕国未平,何以为家,即便是有,也要到人世太平,否则若臣一心报国,若于战场上孑然一身而去了,岂不是苦了人家姑娘要做寡妇?”
此言一出,内外肃然,如此直白推脱去国君的美意,这整个大姜估计也就景临王一人敢如此做。
“大喜日子,莫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姜王皱了眉头,听他言语间掐灭了各种说辞的可能性,没有半点讨论的余地,他有些不快,却还是苦口婆心规劝,“你可是我大姜的屡战屡胜的战神,何时见你这般信心不足?可是怕那姑娘不愿?”
“父皇。”
出乎意料的,萧子珏还未回应,萧珽忽而开口,吸引众人目光。
“珽儿?”姜王看向自己的突然插嘴的儿子,不解道,“你有何话要说?”
“既然景临王不愿成家,便不要勉强了,毕竟他说得不无道理,若姑娘家被耽误了,只怕景临王要愧疚一辈子,何况他尚且年轻,娶妻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太子殿下真情实感地帮萧子珏说话,让方才见证二人暗自较劲的阮沨泞略有困惑,又心有所感地侧目看向身旁人,不见他眼中有半点喜悦,只是定定盯着说话者。
果然,萧珽继续道:“依儿臣之见,那位居住在在平青殿,如今早已过十八的玳贞公主,才是最需要成家找人照顾的一位。”
话音刚落,阮沨泞只觉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来,萧子珏面露寒意,眼神如刃,剜向故意瞥来一眼的太子,手中的酒杯都被捏得有些变形了。
“玳贞?”老皇帝略一沉思,“你不说,朕都快忘了,她竟还未成婚?”
“玳贞公主常年伶仃在平青殿,景临王又无法经常进宫陪同,儿臣当真于心不忍。”萧珽虚情假意地露出心疼的表情,“儿臣以为,那状元郎徐骞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正是个不错的人选,再加上为人温和有礼,若是与公主成婚,定然不会叫她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