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便是早已褪去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阮沨泞。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于她而言,似真似幻。
她的每一滴血落下,在每一处体肤上化出一朵曼珠沙华,本来朴实无华世界愈发复杂,从平静无风到轩然大波,从孤立无援到刀光剑影,她在腥风血雨中越走越远,常言道熟能生巧,从两只手杀不死一条鱼,到毒杀一个人瑟瑟发抖,从一双手颤抖着盖不上睁得老大的眼,到推开缠着她的尸体干净利落,从随心所欲的笑靥如花,到一颦一笑都带着冷意······
船夫还没来得及惊叹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便看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举在他毫厘之内的眼前,确保他能看得见,微微晃了晃,让他浑身一凛,支支吾吾半句话说不出来:“您、您、您是官······”
阮沨泞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万物,淡漠地注视他,嘴型一字一句,不紧不慢:“我记住你了,好、自、为、之。”
事已至此,船夫也没心思去考虑她为何不发声了,连声保证道:“大人请放心,小人当真已经改过自新,一定将剩下的人安全带回泾州城,随后立即去官府报案,让其他人来接应大人!”
马踏灌木草丛,接应的山寇慢慢悠悠出现,其中一个指着地上挤成一团不省人事的几位,皱眉问等候多时的船夫:“一、二、三、四、五,今儿怎么就这么几个人?还只有一个女人?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船夫提高音调恨声回道,“也不看看如今这燕王新政管得多严,去年刚由赌场扫清了一波保护伞,前些日子又顺藤摸瓜刚被一窝端了一处藏匿点,凡抓到皆严惩不贷,我哪敢再光明正大做小动作?”
“瞧你那点儿出息。”最前面的一个山寇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被抓到是那群人没本事,老子山头远离常宁,你看哪个官兵敢来?就算是那狗皇帝亲自到场,老子也是要他有来无回的!”
几个山寇纷纷笑起来,符合说着“大哥威武”一类吹嘘话语,为首的洋洋得意地接受所有称赞,又七七八八说了些闲话,随意一瞥,瞧见轻微晃动的船,狐疑道:“你这船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船上还有什么东西?”
船夫背上冷汗直流,面上干巴巴一笑,搪塞道:“你的错觉罢了,这人我都给你搬到地上绑好了,还能有什么东西?若没什么别的事,就把钱给我,我还有别的生意要去做,得先走一步了。”
经验老道的山寇却不太好糊弄,眯着眼睛刚准备开口:“老七,你过去······”
谁料倒在地上的姑娘在此刻悠悠转醒,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动静将他吸引过去,亦将其余人的注意都带动过去,看见从人堆里抬起懵懂的脸,众人一时间忘了言语,也忘了行动。
那是满身狼狈与灰尘泥泞也盖不住的精致相貌,人畜无害的姑娘瞪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试图起身逃跑,奈何双手被绑,浑身软弱无力,刚直起的腰肢又瘫软下去,她犹如受惊的兔子,眼眸发红,楚楚动人。
这群在山里头呆久了的山寇们,整日都是看着半百老妇和黄脸婆娘,何曾见过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个个都开始喉结微动,干咽口水,蠢蠢欲动如同要扑食的恶狼。
只有方才见到过阮沨泞真面目的船夫不寒而栗地缩瑟一下,抽了抽嘴角想,这位的演技可不比自己差啊······不对,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什么······”他弱弱喊了一声,“你们能不能先把钱给我结算了?”
“拿去拿去滚滚滚!”
为首的山寇此时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扔过去一袋碎银子,利落翻下马,就要朝着阮沨泞过去,口中喃喃着:“宝贝儿你受苦了,我这就带你回我们寨子好生照顾照顾你。”
船夫也赶不上详细看看钱袋子里到底有多少钱,三两步跨上船,火急火燎划桨溜了,阮沨泞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望着接近自己的人,眼中一闪而过凉意。
“你们几个,把其他人全都给我带走!”
事实证明,做山贼的没几个会有正经儿心思,不论是小喽啰还是当头儿的大哥,阮沨泞一路被急不可耐地带回了贼首的屋里头,那人遣散了下人都去干正事,自己则笑嘻嘻搓着手,拿出一块还算得上干净的布块,帮她擦去脸上的污泥。
他一边擦拭,一边越凑越近端详,闻着味儿陶醉道:“宝贝儿,你真美,老子长这么大,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见你这样好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