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彦轻蔑地收回视线,自顾自道:“屁事真多,叫你们办点事情,白耽误了这么久,给点钱不够知足,还要和我讨价还价,也别怪我送你去见阎王爷。”
嘲讽完,他朝着倒地已久的阮沨泞方向走来:“好了,现在到你了,多事的女人,拍卖的时候在笼子里始终背对我,只能看见一头几乎没见过的金发,之后又一直包裹得紧紧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呵,如果不是那卖家形容得天花乱坠,如果不是我钟氏子嗣凋零至此,我何至于会花这么多钱买下来一个女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种模样。”
钟文彦带着些许期待掀开了斗篷,却在看见黑色的头发的瞬间愣在原地,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冻结住,又在下一秒瞬间破碎,他愤怒得几近表情崩坏,伸出手狠狠掐起阮沨泞的脖子,同时大喊:“你······你不是那个女人!你到底是谁?”
黑发覆盖住她的面容,阮沨泞就要喘不过气来,挣扎间脸上的发丝滑落,总算是露出了一张完整且涨红的容颜。
钟文彦与那双抬起的眼眸对视上,无意识微微一愣,手上的劲也泄去了一些。
阮沨泞最终被再度甩在地上,捂着喉咙无声咳嗽,钟文彦注意到之后,不由分说朝她手上狠狠踩了一脚,她条件反射地痛呼。
寂寥无声。
“果然是个哑巴。”居高临下的男人伸出手,沉声道,“说说吧,你把那女人藏到什么地方了?”
“我把她杀了。”
阮沨泞面露狠色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五个大字,确实出乎钟文彦烦的意料,把他那些预设的偷梁换柱的想法推翻了:“什么?”
“因为我嫉妒她。”她眼刀锐利,又继续写着,“凭什么她因为那头发就能有地方吃有地方住,而我却要有一顿没一顿地过着日子,这不公平。”
她身上的衣服廉价破旧,看身形也不像是胡吃海喝的,而是有些瘦弱,按她所说作为乞讨认识这样低微下贱的人,脸上却写满了“野心”二字。
如果是遮遮掩掩的心机,他会一眼看穿,然后毫不犹豫杀了她,可她毫不掩饰欲望,肆意表达出自己的仇恨不满,他却没有动手了。
那种眼神,是真正身处在底层的人想要往上爬的才能流露出来的。
“果然这世间红眼的还是占大多数。”钟文彦了然地轻笑一声,眯眼凑近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不追究你把我的人杀了冒名顶替,也可以送你飞上枝头变凤凰日后尽享荣华富贵,前提是,你必须以我钟氏之人的身份,选秀进入后宫,坐上高位,将我钟氏一族于水火中救出,重新拿回在朝堂上话语权的部分,倘若你背弃我,或者没有起到成功让钟氏重新得势的作用,往后我必然将所有事情推到你身上全盘托出。”
谈及家族复兴,他眼里燃起熊熊烈火,接下去,这团火一点点恢复平静,他寒声说:“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希望你争点气,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辜负你自己的野心。”
这个话术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这个条件简直和她所需要的不谋而合,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选秀女这条路,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
阮沨泞在心底冷笑起来,怎么到头来,位高权重的王爷也好,眼前这个落魄的高门子弟也罢,一个两个的都把希冀托付在她的身上,要她一个口不能言的柔弱女人来各种以色侍人,真是找不到一点儿出息。
想是这么想,面上她恭敬叩头表示:“多谢大人,小女子必将用尽全力帮大人得偿所愿。”
钟文彦也不多废话,开口道:“你去休息一下吧,等过几日我把琐碎的事情处理完就动身前往常宁,快马加鞭,估约十多日的车程能到达,到时候,皇上选秀女的日子也该来了,你再以新的身份适应几日,恰好能赶上。”
或许是在天子眼皮下,不论平日如何磨蹭,如今所有位置上的人办事效率一并快起来,仇谷让人描述的口供很快整理清楚,又找了全泾州城最好的画师侧写,最后出来的成品画像,给所有目击者一过目,都纷纷表示画得惟妙惟肖,甚至还有几位说画得没有真人好看,总而言之,这纸上之人大体的样子应该是与真人大差不差。
有了能够追踪的方向,两日没合眼的仇谷终于能够稍微松懈下来,他毕竟没认真地亲眼见过人,自然不会晓得这些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目不转睛的分量,接画的时候还说着:“至于吗你们几个,不就是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