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光根本不理会,翻身下马,走来直接问守卫:“检查过?这七八箱你都一箱一箱开启检查过了?”
本来还想偷懒的守卫低下头,找补道:“这······郤别驾,这里头都是进贡的珍贵东西东西,卑职害怕······”
“害怕什么?这些箱子如此之大,你不打开看看,里头若是真的藏匿了人又该怎么办?”郤光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纵火烧山兹事体大,刺史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你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开个箱子看看而已,能怎么破坏不成?再说了······”
他眯眼看向家仆:“若真害怕耽误时辰,就应该尽早行动,而不是拖拉到此时,简直就像故意掐着时间一般。”
家仆背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手紧紧抓着缰绳,尽量保持平常地开口:“别驾大人说笑了,给圣上准备的东西怎敢拖拉,还不是精心准备,慢工出细活么,眼下大人这样拦着检查,只怕检查完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间,尔后出不了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要被问责的。”
其他几位骑马守在箱子旁的侍从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跟着连连点头。
“你也别拿皇上来压我,非常时期行非常之策,皇上一定能够理解。如果所有箱子检查完都无异,本官自会放你们出城。”郤光说完不再浪费时间,指着身旁的箱子下达命令,“从这一个箱子开始,给我一个个打开,本官要亲自检查。”
随着开锁声由远及近响起,阮沨泞已经不对钟文彦抱有期待,找好了洒血出去的接触面积能最大的角度,做好了让开盖之人一击毙命后,在混乱中卖掉队友潜逃另寻进宫他法的准备,只是此人的速度实在是慢吞吞,又恰好从离她最远的那一箱开始检查,让人的紧绷的神经僵持半晌不敢放松。
就在郤光的手放在放在最后一个箱子的上方即将掀开之时,远方天空上发射出一枚信号,醒目的动静与嘹亮的声响让他神色一凛,顷刻收回手,掉头上马的同时对带来的侍从们大喝:“仇大人放出擒贼的信号了,那女贼藏不住现身了,所有人马上随本官过去围剿!”
一阵激荡的马蹄声之后,人走茶凉,家仆问愣在原地的守卫:“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啊?哦哦,当然可以。”守卫回过神,颇有共感地安抚两句,“耽误了你们一些时间,但咱们都是在下边儿做事的,难免经常行事身不由己,千万别介啊。”
“当然不会,我明白的。”家仆随便敷衍了两句,看见畅通无阻的前方,不再多言,缰绳一挥,马踏平地。
这一回,车马终于不做停留地离开了泾州城,踏上了前往帝都的道路。
尽管快马加鞭,等阮沨泞一行抵达常宁的时候,九州已入深秋,四下刮起枫叶,漫天飞舞的赤色如同一只只红蝶,流转于眼帘十分好看,路边的小孩子捡起片片收容在怀里,或许带回家中制成标本,或者拿来当作信纸传信。
常宁的风水很好,冬暖夏凉,不愧为帝都养人气,用民间的话来说,真龙天子坐镇,什么邪祟妖魔都吓得连滚带爬逃走了,哪里还有东西敢肆意作祟,再加上大燕的地理位置偏北上,相对大姜更干燥些,也不容易滋生太过严重的病害,阮沨泞在这儿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睡得香吃得好,短暂地轻松了四五日,等到钟文彦后脚到了帝都。
他原本拍卖下金发女子之时,打得是赠送奇异礼物的心思,想来皇上若是奇珍异宝,便一定会对这样不寻常的女人青睐有加,顺带关注到他,多半会对他重重有赏,再让那女人天天往身边吹些耳旁风,借此对钟氏复兴起到旁敲侧击的作用。
眼下从样貌特别的异族女换成了更接近普通人的阮沨泞,给予她的身份自然有更合适的较优解。
他们钟家自从被新政打压之后,处置了一大批壮年的红人,能干的男丁基本所剩无几,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终家的女流身上,而血脉这种东西说来也玄,有些人家只想要男孩却生了一大堆女孩,而钟家却不同,历来诞生的女子不多,仅有的一些还相貌资质平平,属于放在人堆里都能忘记的,自然没有大富大贵的命。
新君上任后,燕国对于户籍的把控本就细致入微,相对而言会比大姜较严些,而阮沨泞之所以能够拥有一席之地,权因钟文彦正巧有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远房堂妹,由于病弱不受人待见,久居寺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样干净的身份,有一应俱全的籍贯文书,拿来充当阮沨泞的新身份,简直是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