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几乎是瞬间闹腾起来,她听不清那些侍女们在讲什么,依稀有“快”“皇上”“御医”一类的字眼,阮沨泞这么一会儿也想明白了,估计她是昏迷了一段时间才醒的,大概率比她自我感觉的要昏迷得更久一点。
躺着脑子实在太昏沉,她屈肘撑着身子慢慢地坐起来,只听一个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传来,阮沨泞定睛一看,不是天巧那丫头是谁?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她的眼睛有些红,看上去应当是哭过,“皇上事务繁忙,让奴婢过来照顾您,奴婢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阮沨泞摆摆手:“先别煽情,我现在又渴又饿,有没有东西吃?”
“噢、噢、有的有的。”天巧反应过来,跑去桌上拿来热水喂给阮沨泞,解释道,“娘娘您这才刚醒,何御医叮嘱过,您醒之后先不能随便吃东西,奴婢听说他刚刚还在给泠嫔娘娘看风寒,应该过会儿差不多就来了,等他看完娘娘没有大碍,奴婢再给您拿东西吃。”
阮沨泞只能饮水止渴,听着天巧问:“娘娘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奴婢也猜到您有一些疾病,可这次怎么会发作得这么严重?您可是昏迷了整整半个多月了啊!”
“也没什么,被人绑了,没按时吃药,就成这个死样子了。”阮沨泞言简意赅总结。
“被人绑了?”天巧一双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难道前些日子说是以绑架宫妃重罪处刑的娄族叛徒,绑架的就是娘娘你?”
“娄族叛徒?”阮沨泞锁定听见的这个关键词,“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天巧一五一十道:“奴婢也是听大家的七嘴八舌总结的,大概就是皇上抓到了一个伪装成戏法师行不轨之事之徒,结果这个人身份暴露出来是娄族的人,当初还为娄族平反出了一份大力,再加上神女又是娄族族长,原以为会从轻处置,结果皇上说了,“背叛者杀无赦”,最终惩处的结果也没有任何偏袒,据说是死得很惨,连一丝情面都不留,为了杀鸡儆猴,给那些有异心的人一些警告。”
背叛者杀无赦。
阮沨泞感受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回想起昏迷前他的温柔,庆幸自己还没有暴露身份,若是他知晓了她的真实目的,哪怕看在过去的情面上留了她一条性命,只怕也再不愿理会她了。
在第五杯热水下肚之后,何源终于姗姗来迟,帮阮沨泞把了把脉,随后说:“娘娘目前体内的情况还算稳定,针灸的作用让两种毒素暂时平衡住了。”
“什么?”阮沨泞怔愣住,比划着让天巧传达,“两种?”
看她的反应,何源也猜到了一些事,叹了口气道:“不错,正是两种,一种娘娘自己清楚,另一种,便是娘娘一直长期服用的药物,微臣见娘娘服用得勤,想必还不知道它其实有毒吧。”
阮沨泞心一颤,想起萧子珏把东西交给她时冠冕堂皇的模样,她忽然间一阵反胃,干呕了两下,腹中空无一物,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分明说过,这是他为她特别研制出来的解药,不论她有多讨厌他,不论她背地里怎么嚼他的舌根,她都时刻谨记自己作为他影卫的职责,奉他为主,坚守本分为他完成任务,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的话。
因为她认为只有他的解药可以让她活命,她拼尽全力为的也不过是活着而已。
可是她那样拼尽全力,那样尽职尽责,现在却告诉她,她的执着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她所追求的不是能让她活命的解药,而是把她推入深渊的毒药。
萧子珏骗了她。
他从来就是把她当作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一条贱命而已。
阮沨泞忽而觉得自己特别好笑,比那些专门逗乐人的戏子还要好笑,她这么觉得,于是也这么笑起来,笑得天花乱坠,笑得急剧咳嗽起来,把旁边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天巧慌乱地又去到了一杯热水给她喂下,另一只手帮她顺着气。
“娘娘保重身体······”毕竟未知全貌,何源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作为旁观者也不好把巫蛊之事大肆说出来徒添恐慌,只能斟酌着开口,“娘娘不必担忧,微臣听闻皇上已经在全境寻找帮娘娘解毒的办法了,并且也有了一些门路,想必不日就能有结果,所以娘娘还是安心最好。”
这句话倒是让她的动静收敛起来,心里又酸又涩。
她的江哥哥,到最后站在她身旁陪伴她、帮助她的还是她唯一的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