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模样,阮沨泞也不再担心了, 漫不经心道:“什么样的诱惑?难不成让外头的血比身体里更多?”
没想到屠叶赞许地点点头:“阿泞果真是个聪颖的孩子,不错, 正是让外界的血液多于体内,让母蛊饥渴难耐, 禁不住吸引离开你的身体出来。”
阮沨泞依言再度来到神树旁边,只是这一回,在手心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形貌怪异的母蛊来得更迅速了一些,尾巴欢快地摇摆起来,爬下来畅快地舔舐那鲜红的血液。
屠叶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听不懂的话,看起来像是用来驱使蛊虫动作的咒语,只见母蛊的尾巴动作一顿,随后顺着那一道伤口而来,越是靠近,阮沨泞越是颤栗,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着诡迷的画面。
手心的触感又痒又酥麻,进入骨血的“刺啦”声很轻,但是的确存在,手掌的温热逐渐变成灼热,然后扩散到全身,喉中一口瘀血吐出之后,起初的一点不适感也消失了,似乎蛊虫与血肉完全融为一体,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母蛊倒不愧是母蛊,一转眼,掌心连一丝痕迹都不剩,痊愈如初,但是困顿感更甚了一些,应当是母蛊的强大毒性又一次打破了平衡所致。
圣女们被集结起来进入秘境的时候,还在天马行空地猜测发生了什么,到达目的地之后看见族长加两位长老同时围着一个陌生少女,不由震惊无比,这些暂时不能说话的小姑娘们,五六双手眼花缭乱地比划着好奇,族长只是温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不要多问,好好完成任务就可以了。”便让她们乖巧收起动作,安分下来。
阮沨泞按照屠叶所说走进温泉的正中间坐下,闭目养神,这里水温比外圈更热乎一些,在寒冷的深秋倒是正好合适,圣女们则是把她围成一圈也坐下来,不同的是,她们的指尖戳破,相互抵着,连成了一个闭合的圆圈,而屠叶、加梵和扶鄢则是坐在这个小圈之外的三个方位,双手作莲花状放于膝盖上,口中低低地连续念诵。
分明离了一些距离,阮沨泞却感觉耳朵中却充斥了这些声音,四面八方地由远及近直冲耳蜗,从颤动变为刺痛,针扎般的感觉遍布整个大脑,又从大脑传递到整颗心脏,想要爆炸掉一般。
她忽然就感觉自己失去了五感。
这个形容是很贴切的,她的意识十分清醒,但是在那一瞬间,她闻不到了空气中淡薄的血腥味,她触碰不到了刚才还在坐在的温热水潭,甚至于她睁开眼,四周依旧一片黑暗。
朦胧中,她看见了什么东西正在向她爬来,离得远看不清,等那玩意儿爬近了才知道,那不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母蛊么!它张开满是锯齿的大口扑面而来,阮沨泞吓得不轻,几乎下意识后退一步,谁料后方不存在落脚点,下一秒,她开始急剧下坠,仿佛正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感觉再度回来了,她的眼睛被下落的气流吹得有些发酸,于是重新闭上,凭着感受,她伸出手,挥舞了几下,试图抓住什么,却是徒劳,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引走母蛊的计策没有成功,她直接濒死了?但是这种感觉和上一回的又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是身体一种条件反射的求生行为,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防御机制,也许需要意识主导才能够摆脱这个状态。
她就这么想着,下落的速度忽然变慢了,周身的空气突然变稀薄了,就连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渐渐困难起来,她觉得喉咙在一点一点发干,干到好像无数的利爪在里面上下滑动,抓出血来,又从喉咙刺到鼻腔里面。
这种感受和她上一回溺水无二,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波涛汹涌浸透四肢乃至躯干,涌上口唇鼻腔,最后灌满整个头颅,她分明感受到微弱的光亮,拼命把眼睛睁开一丝,瞬间有水流挤进来,疼得她霎地又闭上了眼。
水流的冲击愈发强烈,像是为了掐断她的生机一般,胸腔一震动,一直挣扎的身体忽而没劲了,她却并不甘心,尽管眼皮难以掀起,尽管鼻腔愈发难受,尽管喉头不断灌水,依靠着求生欲强行拉回来的意识,她奋力伸出手朝着光亮靠近。
还差一点点。
哪怕离死亡有多近,她都绝不放弃。
绝不。
“啊啊啊!”
琥珀色的瞳眸强忍不适,不管不顾地睁开,所有痛感霎然褪去,胸腔急剧起伏,活过来的劫后余生感觉并不是最让人惊诧的,因为阮沨泞愕然地反应过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