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她便当他是默认了,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脚尖一踮,如澄澈的河水一般干净的目光落在他的面上,有些干燥的唇轻而柔软地落在他的嘴角,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一点点私心,带着少女的羞涩与试探,又急急地退去,欲转身离开:“好了我走······”
但是她没能走成。
江瞩珩抬手撑着门拦住她的去路,哑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无选择,阮沨泞只好耸耸肩:“舍不得打你,等会儿你哪里真的伤着了,我又要内疚,很亏。”
他又问:“为什么舍不得打朕?”
她默然轻叹,无奈答:“还能因为什么,除了我喜欢你,还有别的理由么。”
她说得再自然不过,平常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类的话,她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这样直白明确,热烈真诚,如同跳跃飞溅的赤红色火焰,光彩夺目地燃烧着,能驱散一切的冰冷与黑暗,带来黎明的光辉。
江瞩珩于是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纹再度描摹她的唇,淡色的,红粉的,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他抚摸着,继续问:“那为什么,只是这么做?”
风吹烛火摇晃,晃得人影绰绰,阮沨泞眼眸一黯淡,自嘲着玩笑道:“因为你不清醒,我不能趁人之危。”
口唇中的酒味回苦,江瞩珩微微皱了皱眉:“朕说过了,朕很清醒。”俄而,又用可能只有贴在耳畔才能听得到的气声呢喃,“何况,到底是谁趁人之危······”
阮沨泞自然没听见后半句话,只是固执地问:“能不能放我离开了?”
江瞩珩亦是穷追不舍:“你先告诉朕实话,为什么只是这么做?”
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执着起来比孩子还要油盐不进。
阮沨泞告诉自己不要和这种时候的人一般见识,因为左右也说不过这种人,还会把自己气个半死,只敷衍道:“没有为什么。”
他却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把她看穿,仍旧问:“有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告诉朕,为什么?”
一来一回,不依不饶,不在沉默中退缩,就在沉默中爆发,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忍无可忍地破碎,她索性不装贤淑端方了,只手扯着他的衣襟,用力到能看见突起的指骨:“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分明是勾着唇,但是笑意却如同她赤诚的火焰一般,足以把他整颗心灼烧得火辣辣的疼。
“因为我不敢啊。”
既然把话说开,那便声声泣血,字字珠玑:“你从前到现在对我的感情都模糊成一张又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画,你说把我当作妹妹,我便愿意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当这个妹妹,可是你如今又告诉我,你‘清醒’地想要与我共沉沦,你不觉得你未免有点过分吗?”
“你分明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也没有和我表现过一点对于妹妹之外的情感,却要我把这几年对你的念想一五一十地铺陈在眼前,你要我怎么敢说得出口呢?”她自讽地摇摇头,眼中一点一点凝成封了冰的寒潭,口不择言,“是不是在上位太久了,对于这样的感情很稀奇?是不是想看看这一段比梨园更加精彩的戏码还能有多好玩?”
他眸光遽然一暗,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一泄力,如同丢了糖的孩子:“你······是这么看朕的?”
最见不得他受伤的模样,阮沨泞一噎,冰坚还是撤去了一些:“谁知道你今日是不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谁知道你会不会只是因为药物作用而对我‘有意’,然后把今日的一切当作衍生出的一场梦境呢?你好奇我为什么上前亲吻你的嘴角,因为我只有这个机会才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你问我为什么只敢亲吻你的嘴角,因为我害怕被你厌恶而推开,现在你懂了吗?现在你明白了吗?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吧,可以放我走······”
话音未落,她霎然收紧瞳孔。
他俯下身吻住了她。
眸中的那些冷若寒冬的雪霜,忽而就化了。
这个吻和他本人一样,很轻,很温和,湿热地从上唇一滴一寸亲吻到下唇,在没有感受到半点反抗的意味之后,柔软的唇舌带着冽酒的醇香探入她毫无防备的口齿,轻缓舔舐开她玉瓷般齐整的牙,顺势滑入她唇内细腻柔软的肌肤,缠绵地勾起她的舌。
她下意识往后躲,他却一掌覆于她的后脑,将距离再度缩减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