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气势巍峨地走进来,沈纵颐委实是被吓了一跳。
她方起身,活死人没有睡眠,她枯坐一夜思索其他人的欲望,天快亮时,她想到最难找到破绽的邬道升,心中厌烦,便披着发走出门看花。
邬道升冷峻的眸光定在她眉间,似在端详,也似打量。
沈纵颐望着他紧锁的眉心,笑了笑:“道长……”
男人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阴阳环不安分地在腰间抖动震响,他修长指节抚上腰封处,环声便渐渐熄灭。
“你,”他闭了闭眼,缓缓睁开双眸后开口,“知道你兄长去哪儿了?”
沈纵颐迷惘地抬眼,“我在找他,道长可是看见归宥了?”
她竟然不知道。
邬道升顿了一下,敛眸道:“别找了,他已死了。”
女子愣怔地后退两步,“可是……他不是不要我了吗?”
“他研习邪术,倒转阴阳,除他乃每个正道之责。”
“是你杀了他?”沈纵颐后腰抵上湿凉花木,五指下意识抓紧了身后所倚靠之物,不妨抓上一把花束,花刺登时穿进娇嫩的指尖,血珠渗出,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恍然不觉得疼痛,她的眼神空茫而破碎:“遮我双目的那时,归宥便……?”
邬道升闻到了血味,他看向沈纵颐掩在身后的手,眼睫垂落:“魂飞魄散。”
他停了停,道:“妖道邪术,残害性命,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身着单薄寝衣的女子闻言,惨淡一笑流血的指尖指向自己,,“那我呢?你为何不连我一起杀了呢?我死又何惜?”
邬道升盯着她,沉声说:“你本不该活。”
是他做错了事,让她活了下来。
——他确实是做了一件不知道为何错的错事。
自出生起,家中长老便教导他要成为一个除魔卫道的道士。
所有人都说他是当世玄术天赋最高者,故而要承担起比旁人更重的责任。
他不可有私欲,不可肆意妄为,不可做不合时宜之事。
只要有点资历的道士遇上邬道升,都会如此与他说,始终没人教过他在适宜的时候该做何事。
所以有时候,他会做出些让人痛恨的事情。
当初族中有长老之子与鬼相恋,告知邬道升,让他想个法子。
他的法子很简单,阴阳环分开,左环杀鬼,右环杀人。
邬道升至今记得死了儿子的长老如何揪着他的领子疯狂叫骂,那张老脸上涕泪四横,浑浊双眼中满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