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并不只是出身寒微!”乔太后身子略略前倾,打断阿九的话,“她是西狼蛮女,敌国细作!”
“荒谬!”阿九重重将茶盏搁置在桌上。
她如此接二连三地诬陷皇后、要置皇后于死地。如今,竟是连这样的弥天大谎都扯出来了!
皇后怎么可能是敌国细作,若是细作,在皇陵,为什么冒死救驾?若是细作,为什么与主战的白若梨交好?若是细作,她,她……
想起皇后今晚得知有孕时,那憨纯而懵懂的模样,阿九怒喝一声:“母后做下滔天祸事,朕还未计较,母后竟如此诬蔑中宫!若让外人知晓,皇家颜面何存?朕的颜面何存?”
乔太后双眼落泪,道:“九郎,我的儿,阿娘一片苦心,全是为了你啊。我母子万般艰难到如今,你是阿娘的指望,你是阿娘的全部。阿娘这条老命,何足惜?不过是担忧你、担忧社稷,不舍大去罢了——”
“阿娘派人去方府,做出一出戏来,就是为你铲除宵小,稳固朝堂。哀家害怕,此次方夫人出征,皇后的身份暴露于人前,九郎你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故而,权衡之下,出此下策,皇后实不宜再正为中宫,她腹中的孩儿更加留不得……”
横竖,是暴露了。
索性,她抢先认下这桩罪。
再巧妙地将祸水东引,刀刀指向皇后。
做出苦肉计。
扮好慈母。
“依母后这么说,母后派人去方府刺杀白老太爷,唆使施茗栽赃皇后,又派人灭口,诸此种种,都是为了朕?”
“是。”乔太后答得很坚定,“皇后她根本不姓孟,她也不是幻戏伶人,不是孟昭云的妹妹。孟昭云的妹妹孟昭阳,已经死了。她顶替孟昭阳的身份,混入宫廷。在此之前,她是大理段王爷的妃子。红颜祸水,蛊惑段王爷,亡了大理。大理国破后,她又来中原,企图故技重施,与西狼里应外合,亡了中原的江山!”
阿九道:“母后说得如同戏本一样。不去茶肆里说书,当真是可惜了。”
他顿了顿,道:“母后的意思是,皇后嫁过人,对吧?”
“是。”
“那么,朕告诉母后,皇后初次侍寝时,尚是处子之身。如果她做过大理的王妃,怎么可能如此?这么浅显的道理,母后不会不懂吧?”
乔太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既是西狼处心积虑培养的细作。这等勾栏院的技巧,伪造有何难?”
阿九摇头:“朕不信。朕就是不信。”
乔太后决定赌一回。
当下这情形,门外那几个瘟神,已经出卖了她,也只有赌一回,她才能脱身。
这样想着,乔太后举起手,道:“哀家起誓,向死去的昭烈太后起誓,向本朝列祖列宗起誓,皇后是西狼蛮女,若不实,哀家不得好死!九郎,给哀家半个月,哀家只要半个月,必会找到证据!证明哀家所言非虚!”
阿九沉默不语。
乔太后瘫坐在地,呜咽道:“漓姐姐,你临走前,将九郎托付与妹妹。妹妹剖肝剜胆,将九郎抚育长大。奈何,大是大非之上,九郎终是不信妹妹。漓姐姐,你若活着,必能明白妹妹的心……”
听她口口声声哭着自己死去的亲娘,阿九颇有些唏嘘。
她起了那么重的毒誓……倒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再一想当初,派殷鹤去查皇后身世时,的确有一些模糊之处。只是那时,他压根儿没有往别处联想。
沉吟片刻,阿九向乔太后道:“母后不必如此,起身吧。”
他压下自己的动摇,道:“方府白老太爷遇刺,不管怎样,关乎皇室体面,朕会在朝堂上按下此案,便说是西狼细作所为,因方夫人出征,出手杀其父,欲震慑方夫人于阵前。此案,再不必提了。母后且回宫安歇吧。”
“那,皇后的……”乔太后不甘问道。
“依母后所说,半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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