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榻上躺了许久的那木罕王子,离奇失踪了。
王城中,有一种说法,传得很是邪祟:那木罕王子,乃是大汗自己暗中解决的。西狼的汗位,绝不会传给一个失尽武艺、不能骑射的废人。但大汗碍于西漠阿翁的势力、碍于右帐娘娘阿黛拉的情面,不好直接宣布“易储”。王储之位,乃邦国之基,撼基,则生乱。于是,大汗便想出折中之策,让那木罕王子失踪。如此,王储之位,不易而易。
阿黛拉被这传言搅得心乱如麻。
她本不愿意相信。
但,忽穆烈没有出席今年“白节”的巴仑台欢庆。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在西狼国举国欢庆的日子,忽穆烈作为大汗,怎么能不露面呢?他去了哪里?对此,王帐中的近侍皆守口如瓶。
偏偏忽穆烈不在的时候,那木罕王子失踪。
这也太巧了。
巧得让人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阿黛拉握着银杯的手,有些抖。她自我劝慰:“大汗不会这般狠心,不会……那木罕是他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
一旁的仆妇金珠道:“娘娘,您难道忘了,萆青二十一年,大汗可是一刀砍断了二王爷的脖子。二王爷是大汗亲弟,亦是嫡亲血脉啊。大汗何曾是个心软的人?”
阿黛拉身子凛了凛。
她吩咐侍卫:“快,唤阿翁来,速速。”
幸好,她还有个可靠的娘家。
她不是孤立无援。
当夜,西漠阿翁带着两千名精兵赶往西狼王城,个个身携军火。
在右帐中,见到女儿,西漠阿翁粗声粗气道:“我儿莫怕,天塌下来,爹爹在此。”
妇人的眼窝子,比草甸上的水洼子还浅。
阿黛拉扑到老父亲怀里,哭道:“那木罕是女儿的命根子,没了他,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爹爹啊,爹爹,您这些年,给西狼军中献了多少珠宝器物,牛羊粮食!大汗明明答应的好好儿的,那木罕的王储之位,比昆仑山还稳固。一转眼,什么都变了。人心叵测……”
西漠阿翁沧桑的老脸上,七分愤懑,三分感伤。
“想当年,忽穆烈与克列部作战,若没有我西漠倾力支持,焉能大胜?又怎会有昆仑大汗统一大漠南北的盛况?我西漠财厚势广,能争而不争,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年过花甲,膝下无男,争而无用么?忽穆烈自愿在我面前降一辈,娶了你,做我的女婿,答应我,你一旦有子,必立为王储,才有了我这十多年来的倾力相付!现今,他得鱼忘筌。西狼国政权渐稳,他竟做出这样的事,欺我父女!”
“爹爹打算如何做?”阿黛拉问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木罕,确保他的安全。”
阿黛拉点头,转而,又担忧道:“如果王城中,有人拦阻,当如何?”
“谁拦,便杀谁!”
虽然知道,在王城亮兵戈,有不妥之处,然则,为了外孙子这根独苗,也顾不上许多了。
西漠阿翁带着人,举着火把,在王城各个角落搜寻。
人心惶惶。
大阏氏连连叹道:“胡闹,胡闹。”
遂,派了一名亲信,去给阿黛拉传信,让阿黛拉莫要纵父胡来,一切等大汗回来再说。
哪知,这名亲信半道上被劫持,三下两下便被结果了性命。
另一个人持大阏氏的腰牌,见了阿黛拉父女,便是一顿痛骂。说什么那木罕本就是个短命的秧子,让父女俩不要痴心妄想,若是犯了众怒,就连阿黛拉,在王城都将待不下去。
这些话戳得父女俩心口疼,无疑是火上浇油。
西漠阿翁当即命人砍杀了此人。
巡逻的兵丁见状,连忙大喊起来:“西漠阿翁杀了大阏氏的人!反啦!西漠阿翁反啦!快快告知军师,告知大汗!”
“砰!砰!砰!”
不过是一炷香的工夫,西狼军中的战鼓就敲响了。
阿黛拉道:“爹爹,这可如何是好?”
西漠阿翁道:“莫慌,我是来寻人,不是造反,等见了大汗,我自然会说清楚。”
忽穆烈对他这个丈人一向是敬重的。这一点,他很放心。
他只是来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