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与刘悯共骑一匹马,回了军营。
这一次行动,不仅没有达到目的,逼蒙哥赤拿出解药,还折损了不少中原兵士。
出师不利啊。
刘悯更忧心的是,这下,与蒙哥赤明面上撕破了脸,往后他还不知要想什么法子对付自己呢。
口头上那点薄如纸的父子情分,怕是也懒得敷衍了。
好比一堆炸药,一旦引爆,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血海风波。
知意清点了回营的人数,知会仓官,做好后方抚恤。她这个新上任的小副官,俨然做得像模像样。回头,她看见刘悯坐在桌边皱着眉,以为他只是因今天突袭蒙哥赤失败而沮丧,拍了拍他的肩,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小小挫折,不必放在心上。”
她眨了眨眼,俏皮道:“小的相信太子殿下是英雄,定会打胜仗的。”
刘悯道:“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知意——”刘悯张了张嘴,欲说还休。
知意笑:“怎么了?悯哥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你我兄妹,从小一处长大,永远都不会生分的。”
刘悯吞吞吐吐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人告诉你,哥是个坏人,你会怎样?”
“我会立即杀了那个人。”知意脱口而出道。
“你丝毫不会怀疑哥?”
“绝不怀疑。”
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刘悯心中一暖,正了正她的兵帽,道:“好妹子,哥永远疼你。”
《西狼事略》有载,西狼骑兵,一人一马为一骑,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智勇兼备著称。战马,是西狼骑兵所向披靡的关键因素之一。西狼行军、迂回、穿插、诈败等战术,对战马要求极高,故而,西狼战马,机动性是对手数倍。
知意连续好几个晚上,神神秘秘地夜探敌营。
她打算在战马上做手脚。
如果把泻药掺进战马的饲料里,西狼骑兵在战场上可就出洋相了。
试想一下,沙场上满是马粪马尿,臭气烘烘,西狼骑兵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场面,知意忍不住笑了。
嗯,好好收拾他们!所谓兵者,诡道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汉人的厉害!
打了胜仗,要写封书信给父皇和母后,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长大了,能收拾敌人了。父皇一定会很欣慰的吧,说不定病痛都能好些。母后也会开心的,她的女儿建功立业啦。知安,嘿嘿,知安不知该怎么羡慕和惊讶呢。离家久了,想起知安,竟也没那么讨厌了。同是公主,就让知安做花房里的娇花好了,她要做傲雪的松、天上的鹰。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知意发现了一条有利的线索——
西狼运饲料的战车,每两日出入军营一次,从西至东,戌正三刻,会经过长安坡。
长安坡处于两邦交界地带,树林茂密,地势险峻,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二月半的晚上,知意带着在军营中精挑细选的人手,秘密赶往长安坡。
临走前,她给刘悯留了张字条:悯哥哥,等我回来,给你惊喜。
月亮金黄金黄的,徐徐穿过一绺一绺轻烟似的白云,圆如玉盘,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偶有乌鸦的叫声,揉搓着夜的莫测。
戌正三刻临近。
躲在丛林中的知意,屏住气息,果见几个西狼鞑子推着运饲料战车,由远及近。
知意一挥手,兵士们冲了过去。
按照提前做好的部署:一队人马调虎离山,引兵作战;另一队人马悄然往饲料里掺泻药。
吸取上次在草庐的经验,这一回,知意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她在草丛中,窥探着动静。
好,很好,兵士们快要得手了。
知意悬着的心,安了多半。
长安坡,月色澄丽。
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