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藐视、辱骂官家么?
重九跪在地上,道:“天子之命,不可违。官家让草民说,草民只得说。若官家想处罚草民,草民领了便是。”
阿九打量着少年。
他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其胸襟之大开,眼界之深远,谋局之广阔,强爷胜祖。
强爷胜祖啊。
阿九按捺住内心的惊涛,平静道:“朕不罚你。不必跪。起来吧。”
“谢官家。”
阿九拿起他写的诗文,踱步回正殿,走到门口,扭头道:“早点睡吧。”
这算是……关心吧。重九怔怔地道了声:“是。”
“既进了宫,改个名字吧。朕赐你一个字,悟。”
重九不作声。赵如云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悟。左边是竖心。不就是按本朝皇家的惯例取的名字么?
官家没有明着认儿子,可给了这个名字,就是成功了大半啊!
“悟儿,快叩谢天恩啊。”赵如云喜极而泣。
重九依言,朝那穿着朱红袍子的背影,拜了拜。
待阿九第三遍看少年写的诗文时,目光定在了“椅桐梓漆”这四个字上。
他发现“桐”字少了一笔。
以少年表现出来的才思、周全,不可能是一时马虎,写错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习惯为之。
遇字少写一笔,是避尊讳的做法。避君讳,避父讳,避母讳。
阿九闭上眼,想起几日前,与少年一同用膳时,有一道鸭血汤,少年不肯食。赵如云要给他盛,少年推说,不吃活禽之血。
不吃活禽之血。
在阿九的记忆中,有一个人也是不吃活禽之血的。只是他当时没有深想。不在意。
现在想来,两者联系在一起,大有深意。
不吃活禽之血的,是他曾经的表妹,乔灵儿。
桐。表妹在闺阁时,小字“归桐”。
多年前,养母乔太后犯下大罪,临死前,为乔灵儿求情,求他宽恕她,允她出宫为尼,度过残生。
他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答应了。
庵堂。
重九说其长于寺庙、庵堂之中。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犹记乔灵儿最初离宫的时候,他还派人查探过,她是否安分。后来,见她老实守拙,改过自新,便没有再理会了。
“传辇轿,朕回勤政殿。”阿九道。
不顾赵如云的苦留,阿九执意回了勤政殿。
他素来疑心深重。
纷杂的念头,盘旋在他脑海。
他召来殷鹤。
“阿鹤,速速去办两件事。第一件,去宫外,查乔灵儿的行踪。”
“是。”
“第二件,让皇城司的人去边境,把刘小五带回宫。”
殷鹤抬头:“官家如何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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