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西南角那间屋子着火了。
那是马南星住的屋子。
此刻,马南星、乌兰,还有沐瀛,三人都在里面。
每天晌午,马南星都会哄沐瀛睡一会儿。乌兰自来了山寨后,就同她们母子住在一处。这一日,午饭,山寨里的伙夫送来的是鱼羹。马南星喜食鱼,便多吃了一碗,还给沐瀛喂了几口。沐瀛已经满一岁,能吃些软烂之物了。乌兰自幼长于草原,则不喜食鱼,略舀了两匙,就没再吃了。
用罢饭,马南星轻轻拍着沐瀛哄睡,拍着拍着,自己竟也睡着了。
乌兰半躺在一旁翻看一本册子,册子上是朱重九的笔迹。她曾听阿九说过,这孩子的字写得遒劲有力,颇有筋骨。今见,果然如此。
“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乌兰心中暗暗纳罕。
那个寡言的孩子,一字一句中透着隐忍、狠戾、决绝。
正想着,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起身,觉得自己手脚不似平日敏捷,但,好歹还能动。
她发现着火了,火从外头烧进来,势头蔓延。
“南星!南星!”她喊道:“快,我们快带着孩子离了这里!”
哪知,南星却唤不醒。
沐瀛也没醒。
怎生睡得这般沉呢?
乌兰跌跌撞撞,走到门边,想把门打开,却发现门从外头上了锁!
她又走到窗边,试图打开窗——
窗也被封住了!
浓烟呛得她咳了起来。
她明白了,这绝不是意外走水,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她使劲拍打着门,呼救:“来人呐!来人呐!”
山寨中的人这个时辰大多都在歇息。乌兰喊了十来声,嗓子都喊哑了,却无人过来。
南星仍死死睡着。
烈火如日,都没能将其炙醒。
乌兰想起晌午伙夫送来的鱼羹。那鱼羹有问题,定是被人下了药。为的就是让她们不能求救,不知不觉,在昏睡中被烧死。
何其歹毒!
乌兰心头一激灵。会是重九吗?昨日在议事堂同那孩子谈话,见他脸上的阴郁之气淡了些。乌兰还向马南星感慨,这孩子对她的敌意没有从前重了。难道,只是他故意做出来的表象,好叫她放松警惕?
乌兰越想,越悲戚。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
小五,我儿,你在临安皇宫,若是得知亲娘的死讯,不知急成什么样。还有南星和沐瀛,南星正青春,沐瀛那么小,怎么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呢?
乌兰使出全部内力砸门,门外挂的大铁锁晃了晃,却仍是没开。
朱重九这时在山中打猎。
晌午,乔阿娘说,她想吃野兔肉了。他二话不说,拿起弓箭便钻进山寨后面的林子。
乔阿娘最近心绪不稳,总是梦魇,心悸,他从山下请了郎中来瞧,开了几副药,吃了,丝毫不见好。朱重九眼见着她瘦得两腮都塌陷下去了。
乔阿娘曾让他在佛堂前起誓,要孝顺她一辈子,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是以,她提的要求,他都尽可能满足。
片刻的功夫,朱重九就打了两只兔子。他再度拉弓,想射一只麋鹿时,看到山寨中的火光。
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