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婴不知道魏徵和杨师道已经笑晕在马车里,他正在钓鱼,而身后的厅堂里,袁天罡和李靖在做潼关到桃林的沙盘,欧阳询和虞世南坐在一旁喝茶,很岁月静好的一幕。
“王爷,你最好能再写一篇,类似黔之驴这种风格。”欧阳询喝着茶,悠闲地说道。“等下回再议事的时候,大家互怼才有趣。”
“你呀,有热闹看就好,何必再火上浇油?”虞世南微微摇着头,打趣笑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尽够他们用了。”
大家做事虽然多少有些私心,但总体来说还都顾大局,再过几十年,便不好说了……若是能脱离土地兼并的循环,也许会别有一番天地气象。看向拿着钓竿的李元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王爷,你可想过百年之后,大唐的样子?”
李元婴提起鱼竿来,鱼饵已经不知去处,钩上空空如也。看向虞世南,轻声笑道:“虞傅,某虽不喜儒门的咬文嚼字,连编累牍的注释,却很喜欢礼运大同里的这一句,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有阿兄和群贤,不用百年,大唐就能做到。”
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发展速度,在后世已然验证过。他们那时可没有沥青路,这么好的交通条件。在没有任何人提示的情况下,杜四郎他们已经做出了手摇版磁石盘发电的样机,火力发电,水力发电还会远吗?
远乎哉,不远矣。
虞世南放下茶盏,用手指轻扣桉几,说道:“诚实点,王爷,诚实点。”
若只是那几句话,不用有烟花和琉璃,白叠子和辣椒就能做到,就算有烟花和琉璃,也不用有蒸汽机、玄路和白灯,红萝卜和红柿子就可以,更不用有棠梨声律。
李元婴接过装好鱼饵的鱼竿,甩入湖水,散漫地笑道:“那就说点诚实滴,某不关心那么多,只想着能朝游北海而暮苍梧,最好能早上在梧州吃完,刚从树上摘下的荔枝,晚上就能到草原烧起篝火,烤现杀的嫩羊。”
某总不能说,某是为了北地胭脂、扬州s马还有菩萨蛮……身为亲王,某不用到处跑也能得到这些美人,甚至更多。
欧阳询也放下了茶盏,好奇地看向李元婴,问道:“朝游北海而暮苍梧?不知需要多少年。”
有生之年,不知可否有幸看到……某已经八十有二,估计看不到了。
“道路的修建,车子的研制,还有各种规则的制定……”李元婴再次提起鱼竿,又是空空如也的鱼钩,将鱼竿放到一旁,坐到茶桉那里,很保守地说道。“至少需要二十年。”
有杜澈这个大外挂,再加上萧若元、刘布、班谦和袁公他们五位,别的方向不好说,蒸汽车和道路……忘了还有韦珪,这位属于和杜澈同等级别的外挂,大唐寻宝兽。蒸汽车和道路的发展会很快,它们的快速发展,会反哺到其他行业。
欧阳询和虞世南低下头默默喝茶:此事与吾无关,遗憾吗?当然会觉得遗憾。但能预见到那种场景,算是略有安慰。
李元婴端起茶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哪怕十年能达到,眼前这两位大老,怕是也没有机会看到……暗暗叹了口气,铅酸蓄电池怎么样才能,如巧克力般丝滑地提示给杜澈呢?正、负极板互相绝缘倒好解决,可以用木板,其实最早的蓄电池用的绝缘板,用的便是木板。
“若是潼关到桃林的路能用上新式钢条,钢条的承载能力又没问题的话,一日到达洛阳,还是可以实现滴。”
“八百里加急?”欧阳询抬头看向李元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陛下出行洛阳时,加急文书两日可达,一日到达的只能是关系存亡的军情大事,在不惜跑死马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蒸汽车的速度应该没问题,只是需要解决轮子的问题。”李元婴耸了下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某忘了橡胶树此时还在m洲的丛林里,独自芬芳……要不要忽悠一下韦珪和张果,让他们用符箓之法,去那里寻找一下矿藏,或者特殊的植物?
放下茶盏,跑到厅堂,李元婴非常乖巧地看着袁天罡,笑容不再散漫,轻声问道:“袁公,蒸汽机的轮子,你们可有方案?速度太快,木头轮子怕是会直接散架。”
袁天罡抬起头来轻拍李元婴的额头,说道:“难得见到你乖巧地时候,叫声师父,某就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想让那些隐士按吩咐办事,滕王需要一个超然的身份,他们之所以会去当隐士,一部分人是因为真的想修仙,更多的人是对俗世厌倦,因为各种原因厌倦了与人相处,而所有原因中,对朝堂不满意占多数。我们可以陪着的时间,毕竟有限,过个三五十年,便该以各种方式离开。
李元婴一脑门黑线,某要当李淳风的师弟,孙犟驴的徒孙?坚决不能同意!眼神微转,嘴角上扬,非常有礼貌地行了个标准的道揖,说道:“拜见师兄。”
反正袁公不承认孙公是师父,某就也可以拒绝承认,总比被摁在徒孙辈不敢反驳好,看看李淳风的待遇,呃……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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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
师……师兄?滕王还真敢想,只是……不知道袁公会如何回答。眼底瞬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师兄?”袁天罡哑然失笑,说道。“那不如某直接认你为师兄,为你省去孙犟驴的聒噪。若是有一天他想要拜你为师,也不用再纠结反复,觉得有失颜面。”
“不可,万万不可!”没等李元婴有所表态,李靖忙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巴,瞪了一眼袁天罡,说道。“你疯了吗?若是师兄,你还能代师收大弟子不成?总不能说滕王是天上奎星转世!”
奎主文章,只因奎星屈曲相钩,似文字之划。只是如此编排滕王,那不是给他找麻烦吗?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说你的道法玄之术为元始天尊托梦所教,收徒比你还早,滕王岂不成了羊祜?
房玄龄所编之晋书羊祜传记载:祜年五岁,时令乳母取所弄金环。乳母曰:“汝先无此物。”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探得之。主人惊曰:“此吾亡儿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时人异之,谓李氏子则祜之前身也。
朝堂如今平稳,可千万不能传出什么转世之说,滕王没有那些复杂心思,也不需要那些心思,宁可不管云鹤府,只要醇酒美人相伴,足矣!
李元婴不知道李靖的复杂心思,想到后世见过的魁星神像,巨眼獠牙,面目狰狞,衣带迎风翻卷,左手持墨,右手持笔,左脚踏鳌头台座上,右脚向后翘起,呈踢斗状,寓意点取中榜人姓名……不禁打了个寒颤,拨开李靖的手,果断拒绝道:“袁公,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地孩子,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