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恭说:“吉王确实有贤名,不过,以杨某观察,他只是好读圣贤书,知礼仪进退,却谈不上聪慧,更看不出皇家气派。杜相,我大唐如今内忧外患,必须选一个雄杰英武,意气恢宏的明主,如此才是国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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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目中的明主究竟是哪位?”
“寿王李杰。”杨复恭掀开了底牌。
“就是两次西狩途中给陛下充任枢要的皇七弟?”
杨复恭点点头:“杨某观察,寿王文学之才虽比不上吉王,但要是论政务能力,吉王不及寿王之万一。我猜测,陛下将寿王留在身边,恐怕早就有了传位之心。”
杜让能点点头,听起来有一定道理:“杨公,在这件事上老夫没有发言权,但听陛下圣裁,也请杨公费心。”
这种事反正外朝也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内朝宦官也有派系,斗起来比外朝更凶悍,历来都是你死我活,不知所以然插一脚,很容易被他们当枪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与其如此,莫不如旁观。
其实以杨复恭如今的权势,他根本不需要跟杜让能商议,他想立寿王,没人能拦得住。即便唐僖宗不愿意,除非提前布局干掉杨复恭,否则这个时候连他都无能为力。
杨复恭既然被皇帝选中为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神策军中尉,那就表明他与唐僖宗取得了一致。
杜让能终于明白了杨复恭的意图,他这是在向自己示好:接班人是内外朝共同选定的,杜相与杨中尉心心相印,他杨复恭可以借着我杜让能的支持拉外朝的选票,以巩固他的权力。
如今的大唐“内重外轻”,宰相们几乎都沦为办事员了,哪还有资格跟内朝争权?只要你杨复恭一心为公,我杜让能甘愿给你摇旗呐喊了,总比遇上田令孜之流要庆幸得多。
杨复恭拱手回谢:“杨某自当竭尽全力,与杜相共襄国难。”
见到唐僖宗的那一刻,杜让能泪如雨下,几日不见,年轻的皇帝面容枯槁,一点血色都看不出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陛下,”杜让能哭了,“陛下爱惜身体呐。”
唐僖宗强撑着靠在软垫上,示意一旁的太监宣读圣旨。
“即日起,擢升杜让能为检校司徒,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杜让能连连推辞:“臣何德何能,断不敢受此恩典,请陛下收回成命。”
唐僖宗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朕之失道,再致播迁。险难之中,卿常在侧,古所谓忠于所事,卿无负矣!”
杨复恭说:“恭喜杜相成为宰执之首,陛下这是要将千斤重担交付与您,杜相怎可推辞?”
杜让能叩首道:“臣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爱卿平身,赐座。”唐僖宗直起身子,“朕自感大限将至,今特招卿等,有后事嘱托。”
“陛下何出此言呐。”杜让能又哭了。
唐僖宗摆摆手:“爱卿莫悲伤,且听朕言。朕冲龄即位,在位十五年,荒嘻一生,以至于江山沦落,愧对祖宗臣民。原想回京后与卿等重振朝纲,奈何时不与我。为社稷计,朕当立储君以安天下。”
杜让能与杨复恭对视一眼,果真如此。
唐僖宗接着说:“先者,外传内官擅立储君,以至于天下舆情汹汹,谣言塞朝,损我皇威。今朕与卿等共议储君,成于诏命,以正视听。”
“臣等谨遵陛下之命。”杜让能、杨复恭双双稽首。
“自古父死子继,然上天不佑,长子震早亡,次子升竖疾缠身,恐不日随朕而去,择君只能出于宗子。”
还真是如杨复恭所说,皇子李升根本不能继承大统,皇帝此刻抛弃亲情,也算是难能可贵之举。
“以卿等之见,哪位宗子可堪重任?”唐僖宗喘息着长话短说。
按照继承法,候选人只能从唐僖宗的兄弟中选择,杨复恭令人取来谱牒,杜让能一看,哪有多少可选择的余地?唐懿宗八子已经死了四个,仅剩唐僖宗、吉王李保、寿王李杰、睦王李倚。李杰与李倚同母,论叙齿,李倚出局,候选人就是在李保和李杰之间二选一。
煌煌大唐,连子嗣都凋零成这个样子。
大唐每一次皇位更迭几乎都伴随着流血事件,杜让能感觉到了杨复恭身上的那股压
迫感,以及丝丝寒意,他该如何抉择呢?(持续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