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
寅都,寅城。
原先就作为乐国的东方门户、积蓄了大量人口的寅城,在经过两个月前寅国的建国迁都后,如今越发繁华。
然当今战时,寅国几乎同时与东方、甚至包括境内的墨家保持了敌对。
举国上下,自然是将民力高度集中在了战备上,而学术、贸易、文艺与娱乐等生意也已逐渐黯淡。
在这座都城,则是尤其明显。
与栎县一样,此时的寅城虽未被大军包围,但四面城门也已紧闭。此等时辰,城中更是只闻打更锣声,再无任何平时的喧哗热闹…
而偏是在这份压抑的寂静中,那空荡荡的街道上,却仍见有个身影,歪扭踉跄、一摇一摆的前行着。
此人看着十八九岁模样,身形高大,服饰与穿着华贵整齐,束发扎髻,腰上配有文剑,俨然一副书生公子派头。
在他身侧,则还有个看起来同龄、娇柔纤细,穿着妆扮无比靓丽的女子在搀扶着。
二人并行,酒肉臭与脂粉香并散,如此糅杂,十步外依然刺鼻。
走了好一阵,女子将这公子送到“寅西大道”的街口才终于停下。
拐角过去,便是那全城防守最是密集森严之处,曾经的幕府、如今的王宫,镇防甲兵齐俱。城门的千斤铁巨闸前,城楼上下皆有士兵来回步行、守备比以往更为森严,门外二十丈还隔有层带刺砦栅…
“好了,太子殿下,到家啦。”
女子带着这位“太子”送到此地,便止步畏缩在了墙后、不敢转过去让士兵们见到。
而这位醉醺醺的太子,便是寅王邘意的独子——邘鲤!
“…走!”
满脸通红的邘鲤左右摇晃着头颅、撑着疲乏与迷醉的状态答道,“跟我回家…走!”
“不行呀,太子殿下。”
女子紧张道,“这…王上与王后有命,我可不敢…”
“走!”
邘鲤仍是一副蛮戾模样,“没事的,走!走…”
“对,没事的。”
正此时,二人身后却如鬼魅般突然传来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惊得少女猛转回头,却只见到一位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上下打量,只能认出应该是某地的道门长者,夜色下也难辨认出这张脸孔。
“你回去吧,姑娘。”
常丙道,“我找这位‘太子殿下’有事,往后的事就与你无关了。你且不必当我来过,我也可以当你没出现过。”
“是、是…”
紧张无比的少女当即松开邘鲤,逃离了这危险之地。被他松开的邘鲤则直接靠到了墙上,一旁的常丙也没有伸手去扶。
……
“你好哇,邘鲤。”
常丙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抚须,两眼微眯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吗?”
“你…是谁?”
背靠到墙上的邘鲤正晕头转向,脑中思绪已乱,只能顺着他人的话语往下说,甚至丝毫没有发觉少女已经离开。
“…哼,恶臭!”
话出未及半句,常丙便一脸嫌弃的蹙紧了眉头,“看来得给你醒醒酒了!”说罢便抬手伸掌出来——
啪!
清脆的一声响过,邘鲤被直接一掌刮中左脸,整个人被直接扇倒下去、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狼狈无比。
然而这一掌,却并不简单。
在并掌的一瞬间,那浑厚且高深莫测的某种道法内力已凝聚在了那五指间,在出掌之前便已施展了某种法术…
当邘鲤双手撑地爬起身子来时,却已是神奇的全身酒气尽散,完全清醒了。
再一抬头见到眼前道袍老者,邘鲤神情霎时是无比惊恐:
“呵,清醒了就好。”
又趁邘鲤未及反应之时,常丙又伸手上前、直接掐住邘鲤的脖子,将之直接按到了墙上,“不知你爹可否与你提到过我,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便是当今未国相国,玉娄城掌门,常丙真人。”
“我…知道你。”
邘鲤凸瞪着当中满是恐惧的双眼道,“你找我做什么?我父王怎么了?”
“他死了,我杀的!”
常丙毫不掩饰、直截了当的说罢,另一手由衽间伸出了一支竹片来道,“这便是证据!但只有一片,剩下的十五片在你手上。邘鲤,乖乖交出来,我便放你一马,让你过一过继位称王的瘾。否则的话,你连命也保不住!”
说罢,常丙便将竹片收回了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