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我们医院实习医生的救命丹药。只要围绕着他,写几篇论文,基本都能在行业内有良好的发展。但同时,医院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医生跟他的接触,不得连续超过一个星期。中间必须要隔三个月以上,才能继续接触。跟这个病人接触的累计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
这个规定并非没有原因。十九年里,前前后后有二十一位医生,被他弄疯。其中有十二位选择了死亡,八位患上了治疗难度很大的精神疾病,还有一位把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杀了,剁成了饺子馅,上了社会新闻。你或许听说过他的故事,我就不赘述了。
在我尚年轻的时候,我一直遵循着医院的铁律,跟这位病人保持着距离。我做得太完美了,心绪太稳定了,不卑不亢、不悲不喜。除了日常的问诊与交流,从不过多发问。我展现了精神科医生的良好素养。
正是因为如此,我被他盯上了。他觉得我的专业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他的举动倒也不是人性中纯粹的恶,而只是单纯想试试看,把我弄疯需要多长时间。
别误会,精神病患者其实并不邪恶。甚至他们可能没有所谓的善与恶的概念。他们很纯粹,纯粹的就像是天真的孩童。他们也很直接,会把所有的想法描述给你听。但越是如此,你就越有可能在不经意间踩下他们布置的陷阱。无心又致命的陷阱。
他们中的很多,都只是想跟你做游戏。无非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些游戏具有毁灭性地后果。
他开始主动接触我,而我则尽力躲避这种接触。他制造各种混乱引我出现,我则在平息完问题之后就溜之大吉。他开始装疯,对的,你没听错,一个精神病患者在装疯。他装得很巧妙,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他常抛出各种现象,让津心医院专业的医生们误以为他平添了新的症状,今天是恐怖症,明天可能又精神分裂了。
我的同事们都很想在专业上有所建树,谁都想凭着他拿下几个重要的奖项,或是发布一些震惊世界的新发现。他吸引别人,就像花朵吸引蜜蜂那么简单。他太清楚我们精神科医生在乎着什么,拥有着怎样的思维逻辑。
我们,不过都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无法直接从我这里下手,就去蛊惑我的同事。再通过根植在我同事思维里的信息,传递给我。
我知道,这是战书,也是威胁。
如果我不跟他正面交锋,我的同事们会被他一个一个地解决掉,亦如我的老师们。
我不得不跟他同处在一间屋子里,对,就像咱们现在这样。我不得不让他对我敞开心扉,不得不接受他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
“李响,你知道吗,我不是凡人,我是神的使者。”他当时笃定地跟我说。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我跟所有的“正常人”一样,默默吐槽着。神的使者?那不就是天使?天使会被关进精神病医院?会成为被研究的对象?这算是哪门子神的使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正在心里嘲笑我。你认为,神的使者不可能被凡人所控制。”他看穿了我。“但是我要告诉你,神的使者是有使命的。而我的使命,就是在这里等一个人。
精神病患者是人类里最具有创造力的一批人。他们的思维五花八门,他们创造的脑洞是你从来想不到也不敢想的东西。惊世骇俗又无与伦比。
“什么人?”我问他。
“沐浴在圣光里的唯一真神。”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