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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带着满心的悲凉与怨恨来到此处,却在看见她憔悴的神情时尽都化为了乌有。
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谢晏想。
柳姒最受不了他的温柔,此刻躺在他身下,被亲得化成了一滩水。
连最开始的拒绝都忘了,只沉沦在其中。
到最后,一吻毕。
她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谢晏不敢看她的眼睛,侧身躺在她身边,隔着被子将她小心环住。
他轻声问:“念念,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会不爱?
她若真的对他毫无感情,又怎会将指环戴在手上,日日不离?
怎会在婚前亲手给他绣足袜?将手指扎出好几个血洞仍旧不停。
怎会在去岁冬狩时为救他,随他一同摔到崖下?
又怎会在今日哭得如此伤心?
可她骗他亦是真的,他的亲叔叔杀了她最重要之人也是真的。
他心中只觉茫然,五内俱焚。
便在此刻,他怀中的柳姒说:“竹君,你回去吧。等此事了结,我会求圣人允我们二人和离。”
到时候他便不用在父母与她之间难以抉择了。
说到底,要瞒着谢父谢母真相,其实不难。可重要之处在于谢晏,他知道了真相。
他为人本就刚正,自己妻子是杀人凶手,杀的还是自己亲叔叔,他如何不为难?
他不会怪柳姒,他只会怪他自己,将那些苦痛扛在自己身上,可他的为人又注定各种情感会将他压垮。
所以柳姒替他做出选择。
算是一种残忍的温柔。
听罢,谢晏的身子一僵,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缓缓道。
“我恨你。”
曾经被囚禁时,他都未曾说过恨她,而今却说了。
柳姒心头一痛,埋在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知道了。”
恨她总比爱她好。
等到三年后她死了,谢晏总能忘了她。
不,或许不用等三年。
等他们和离之后,谢晏就会将她这个骗子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前世一样,恨不得她死。
柳姒想:这样也好。
许是她今日情绪起伏太大,又加之屋中燃了安息香的缘故,柳姒很快便睡着了。
感受到怀中的她呼吸均匀,谢晏才松开环住她的手,起身离开寝屋。
门被人从里头打开,谢七仍等在外头。
刚见谢晏下了一步台阶便差点摔下去,他急忙上前将他搀扶住,鼻尖闻见一股血腥味儿。
低头寻去,谢晏胸前衣物浸出一片深意,像是被打湿了水一般,因为他穿的玄色衣裳,所以轻易发现不了。
他惊道:“郎君,你受伤了!”
谢晏靠着他,唇色惨白,艰难道:“我无事,回谢府吧。”
他为了将蛊药拿给柳姒,命谢七带他翻的墙。
自小到大,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但遇见柳姒后,却是什么都做了。
他抬头,望着月影遮蔽的天想:他与柳姒,注定要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
正月初一,元朔。
年雪自灵山回来后,轻易不离开乔珠的院子。
今日一大早柳姒命她将一幅画带到主屋,她将画拿给柳姒后,便径直离开。
谁知刚走出主院,便见一个身着鹤纹道袍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年雪看见那人样貌,浑身一震。
他怎会出现在公主府?
她心下惊疑不定。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正在此时,安王已行至五步之外,年雪想起二十几年前他曾在重华殿见过她,于是忙低头跪下行礼。
所幸安王似有心事,压根未曾注意她。
年雪跪在地上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看着安王走进主院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