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小暑。
今日柳承明休沐,柳姒便约了他去青藤阁。
好生打扮了一番的柳承明见她身后抱着琴的平意,问道:“带着琴做什么?”
这么大一个物件儿,怪累赘的。
柳姒隔着帷帽回道:“自是有它的用处。”
二人坐上简易的马车去了青藤阁,青藤阁的东家认得柳承明,于是恭恭敬敬地将人引到了雅室里。
今日阁中未闻琴声,招了伙计来问方才得知:如娘子有疾,不能来阁中抚琴。
原本青藤阁是派了其他琴师,只是那些客人是如妙善的拥趸,听惯了她的琴声后,只觉其他的不堪入耳,于是将琴师给撵了下去。
只说:若如娘子不在,其他琴音也不必入耳。
柳姒戴着帷帽站在阁廊上往下望了望,果不其然,那日匆匆一见的灰袍老者果不在其中。
她眸光一转,便在平意耳边低语几句。
平意听罢点了点头,下了楼往青藤阁东家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东家听后有些为难,但想着与其一道的柳承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坐在室内的柳承明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问从外头回来的柳姒:“六妹,你这又是想了什么鬼点子?”
“怎么能算是鬼点子?”柳姒将帷帽摘下,嗔了他一眼,“妹妹这可是在帮你呢?”
“哦?”
柳承明嘴角挑起一抹懒散的笑:“你倒说说如何是在帮我?”
柳姒自顾自倒了杯冰饮子:“三哥可知当年太祖身边的一位谋士?”
“六妹说的可是人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谋士——第一闻?”
“正是。”柳姒点点头。
柳承明:“这与你今日所做有何干系?”
“自然有干系。当初太祖称帝,这第一闻本该官至宰相,前途无量;可却突然隐居田园,再不问政事。即便太祖亲自请其出山,也坚然而拒。
太祖皇帝十分痛惜,曾与众臣垂泪相对,言:‘朕失闻卿,犹断一臂’。”
这些都是当初在宫中一同上学时,夫子讲过的史事,柳承明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柳姒接下来的一段,却是他未曾听过的。
原来第一闻隐居后,有人不愿见第一氏的谋术就此隐匿,便寻到第一闻,想拜他为师。
第一闻也有意收徒,但却对所有来拜师的人道:习了他的谋术,非天下大乱时,不可出世;不可贪权夺势,意图高位,凡有此心者,皆不可拜他为师。
许多人听了第一闻这要求,纷纷望而却步。
毕竟大多都是冲着习了他的谋术好挣得高位的,如今却说:非天下大乱时,不可出世。
如今“齐”已立,正是太平之年,又何来大乱一说?
自然皆是悻悻而归。
唯有一痴儿,答应了第一闻的要求。
第一闻也将其收作弟子,为其改名为第一红。
第一红学成后,也收了弟子,为第一氏第二代弟子;到如今,闻人氏已有了第十六代弟子。
秉承着第一闻的训导,这么多年来闻人氏都是避世不出。
世人大多以为第一氏已不存于世,但仍有少数传闻尚流传于民间。
柳姒道:“这第一氏的第十六代弟子第一微,如今便在这姑臧城内。”
柳承明不知第一微,但他却知第一氏。
传闻第一氏弟子所学谋术天下无双,其中兵道更是冠绝天下。
若有第一氏的相助,他们在凉州会更加顺利。
柳承明已隐隐猜到什么:“这第一微莫不就在青藤阁内?”
只见柳姒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何解?”
“那日我与竹君来阁中喝茶,也是意外之中才晓得第一微在此处。后来我命人来查,方才得知他每日都要来这阁中听琴师抚琴,今日琴师不在,便也未曾见到他。”
柳承明有些好奇:“第一氏向来不闻于世,六妹又是如何认得第一微的?”
柳姒淡然一笑,只反问道:“三哥可还记得良夫子?”
良夫子是宫中琴师,负责教授皇子公主的琴艺,后来年纪渐长便自请出宫。
“自然记得。”
对于教授过自己的老师,柳承明一直铭记于心。只是他琴技一般,实在愧对良夫子的悉心教导。
“第一氏的事,都是良夫子曾私下与我提及的。”
柳姒对柳承明还算信任,况且这种事也没有瞒他的必要。
于是徐徐说来:
良夫子本名不晓,宫中人只尊称她一声“良夫子”。
良夫子在入宫前本是密州的一个琴女,后来受人点拨决定离开密州四处求学。
中途遇见了恰好出师的第一微。
第一氏子弟在学成后都会离开师门,山高路远,师徒再不相见。
与其说是离开师门,倒不如说是外出搜寻下一代弟子。
因为第一氏一人只收一个弟子,若一直待在那一亩三分地,难不成这徒弟还会自己送上门?
其实也有人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不多收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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