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自渡(五)(1 / 2)

恶娇 刘相岑 2473 字 29天前

没等江生再举起刀,丹葵已经冲了上来。一打一他不配当丹葵的对手,眼见不远处那两人也被小多打倒,他咬紧了牙往外逃。

不巧,前来救火的官兵恰好赶到,横了一排堵在门口。领头那人见江生慌忙逃窜,怒然大喝:“跑得跟个烧了尾巴的狗似的,定然有鬼!把他给我逮了!”

江生连呼冤枉,还是被捆住了四肢,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到被人用脚挑起下巴,对上一双轻蔑的眼,他才破口大骂道:“装阔气骗人的臭婊——”

话没说完,小多一巴掌将他抽得唾沫横飞,骂道:“东家何处对不起你?你竟敢杀人放火!”

江生牙间渗出血来,他看向官兵头子,冷笑道:“官爷,贱籍做不做得商人?!”

官兵头子命令手下先进去救火,随后扫了扫昭昭三人,答道:“依律法不能。”

江生趴在地上,用下巴指了指昭昭:“这女的便是个贱籍出身的婊子!不知她从哪搞来了我们货仓的地契,成了我们的新东家。大伙儿被她骗得团团转,我大哥也被她捅阴刀子害死了!我意外发现了真相,她便想杀我灭口!”

官兵头子看向昭昭,破了口的衣袖下确有黥字,他脸色骤然阴沉。

没等他开口,昭昭淡淡道:“我脱籍放身了,不是婊子,更不是贱民。”

江生哈哈大笑,嘴里的血和脸上的泥混在一起,显得他像条发疯的狗:“脱籍放身谈何容易?你莫不是骗的人太多,把自己也糊弄进去了!”

官兵头子皱起眉,冲手下挥了挥手:“一起绑了,带回衙门审理。”

小多和丹葵上前挡住官兵,昭昭却示意不用。她从怀里掏出一页纸,展开了递给官兵头子,道:“上面盖着云州府衙的大印,您瞧瞧?”

区区一个婊子放身,哪配用上府衙大印?官兵头子暗道一声不简单,面前这小女娃来历不凡。他有意敷衍过去,却还是例行公事多问了一句:“姑娘,你的脱籍文书在何处?”

昭昭不紧不慢道:“十天前才上报府衙,还在走流程没发下来。官爷若是不放心,大可把我押进牢里去。”

官兵头子怕得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讪讪一笑:“姑娘金贵,哪能进牢里遭罪?等文书下来,麻烦您跑一趟来办个凭据就是了。”

“你徇私舞弊!”江生怒吼道,“文书没下来,她现在仍是贱籍,经商违法,按律——”

没等江生说完,官兵头子猛踹了他一记心窝脚,命令左右道:“把他嘴堵了。”

左右没找到堵嘴的布,只好捏开江生的嘴,捧着土往里灌。江生恶心得直翻白眼,却强撑着没呛晕过去,死死地盯着昭昭。

“姑娘,这厮我先带回衙门暂押。”官兵头子指着刚灭了火的仓区说:“待你清点完伤损,来衙门共审。”

“官爷。”昭昭瞟了眼地上的江生,“此事不妨先让我自己处理。实在不便,我再领着他去衙门告状。”

见官兵头子有些犹豫,小多立马掏出银子递上去,笑道:“官爷,兄弟们跑一趟不容易,劳您替小的好好犒劳他们。”

官兵头子接过银子,喝令收队,临走前没忘了留一句:“姑娘,切莫闹出人命。”

火已经尽灭,黑烟直溜溜往上窜,把天熏黑了一小片。

货仓临江,梁家在修建时也做足了防火措施,但这把火还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几间货仓的外墙都有垮塌,低丘上的廒房也被吹上去的火燎破了屋顶。最惨的是那些昏在仓里的叫花子,因为窒息死了十几个。

修补仓区和送葬安灵是一起办的。

昭昭心里算不上难过,但作为东家,她还是演足了声泪俱下的悲恸。她在山背坡寻了块清净地,假模假样地给梁老五立了个衣冠冢,又给众人都立了无字碑,花圈纸钱铺了一路。

这些事没花几个钱,却让昭昭赚足了人心。

是以,当几天后有人来看笑话时,大伙儿操着家伙就顶了上去:“又想来砸场子?”

来人约莫二十几个,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来阻止江生施粥的别家管事们。

他们见昭昭这边又是着火,又是死人,便站在大门外阴阳怪气道:“谁敢砸你们的场子?也不怕沾了晦气。”

两边互骂,像面糊糊下锅一样沸起来了。几十号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瞬就要开始动手。

负责修墙补顶的力工们有些怕,提着桶去找小多告辞。

小多立马去报告了昭昭,没一会,得了回复的他急匆匆地冲到两拨人中间,打着哈哈道:“别吵,别吵,这刚死了的人魂还没飘远呢,指不定就被哪位兄弟叫回来了。”

谁不怕鬼神?众人瞬间噤声。

小多看向闹事的那波人,道:“我家老板请各位进去喝口茶。”

对面领头的几人冷笑道:“谁稀得喝你们那口茶?”

自家伙计也抱怨道:“他们明摆着就是来看笑话的,小多哥你怎么还摆上好脸了!”

小多摆摆手,示意伙计们安静。又笑了笑,冲对面爽朗道:“大家都在清分坝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整得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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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依旧不屑:“是你家老板先坏了规矩!乱了米粮的市价!”

小多眼中精光一露,很快又掩饰过去,叹气道:“这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我家老板本意并非如此,实在是被奸人搅浑了水啊!”

见对面俱是一脸狐疑,小多弯腰做请:“各位不妨进去喝杯茶,听我家老板亲口解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说多个敌人多堵墙。若真有误会,早些消解了也好。

小多在前面领着路,闹事的人跟着他进了仓区。左右四顾时,有人瞧见树上倒挂了个人,灰头土脸惨兮兮的,随又眯眼一看,震惊道:“你们怎么把江生挂在树上?!”

江生在清分坝混了多年,和其他商户的管事们都算是熟识。众人虽然记恨江生前些日子搭棚施粥,但见了他这副惨样,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凉意。

小多懂他们的心思,但并不解释,默不作声地将众人领进了正堂。

落座,看茶。小多说了句稍等,便先退下。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交流着各自听来的闲话,有的说这梁家货仓的新东家是位大小姐,有的说是个凶神恶煞的老寡妇,还有的说是梁老板养在外面的小妾……直到紧闭的格门一推,一位稚气未褪的小姑娘走进来,他们才如雷劈般僵住了。

这未免太年轻了。

昭昭坐上主座,看向愣怔的众人,露出了教养极好的微笑:“久等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