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们对山体滑坡,形成的堰塞湖,都知道它的厉害。一旦堰塞湖垮塌,那真是山崩地裂的状况。
水的重量,加上相当高度的重量加速度,所造成的巨大动能,破坏力惊人。那磅礴的气势,大有神挡诛神,佛挡灭佛,疯狂的巨兽一般。
正常的情况下,井下很少形成堰塞湖。为了煤矿井下生产的安全,矿上总是会派专业人员定期巡查,及时疏浚积存的水。
但是这是个开采多年的老矿,头上的采空区已经坍塌三十来年,正常的情况下已经再次压实为新岩层。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寄生虫般的围绕着国有煤矿的小煤矿。不仅凿小巷道偷大煤矿的风,也凭仗着自己浅部开采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往大矿的老塘子里排水。
这种排水的危害,短时间难以看到,积沙成山,到了一定的量就成了人们那难以抗拒的洪水猛兽。
林彦俊和孙燕从一众人,躲藏在空间狭小的临时避难所。
其实,要在往常,他们说话的声音,就是贴在耳朵上,分贝也是低的难以分辨。
可在这幽寂的老塘子里,就不好说了,骗幅不是没有视力,也进化的能感觉到物体的存在吗?
人这种高级动物,虽然进化了几万年,但无法改变的是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
林彦俊点了下头,脸上肌肉难看的颤动着,笑的比哭还难看:再过个几十亿年,地质构造发生变化,那时的智慧生物,从沙砾层里拿到咱们的化石,不知研究结论是什么。
略过一会,林彦俊难看的翕动着嘴唇,表示在笑:我记得在煤校培训时,老师讲到一滴松脂包裹两只小虫,亿万年后成了珍贵的琥珀。咱们到时不知是什么状态?
嗐,现在很想老婆和孩子呀,不知他们现在干什么。应该比我们更痛苦,我们坠落地狱,她们的折磨不会比我们少……
结婚后,家里的事我一直没大问。照顾两个孩子,还有承包的几亩地,全靠老婆操持。吴小怎跟我,她整天提心吊胆,没过一天好日子。
林彦俊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胃里早已没有了食物,开始是手抓把攥的难受。然后是干摩擦,拉出血痕般的疼。疼劲儿过去,现在胃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看看手表,两人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这要在平常,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整个班上,就他们两人戴着手表。其他的工人是不带的,换工作服时,手表都放在换衣箱里。
带它干嘛,时间由带班的掌握,再带手表成了累赘。手表对煤矿工人来讲本身就是奢侈物,在井下没有用,戴上它也没有谁欣赏。煤尘的损害,也让他们为这贵重物品心疼。
你在这里陪着大家,我去老塘子看看能找到点吃的吗?再不济,我也用工作服沾点水,给大家润润嘴唇。
明知是徒劳,林彦俊说完,哆哆嗦嗦的半弓着腰想摸进老塘子。
一只手拉住他,低微的说:我……我陪你……有个照应。
权健有象晒的半干的蛇,硬撑着半坐起来。紧挨着他的华明晨,也缓缓的抬起身体:我也……去……
可见,华明晨们干渴的像酷日下的戈壁滩,饥饿的萎缩了传感神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三个人摇摇晃晃的喘息着回来了,手里神奇的拿着几只大拇指般的蘑菇。
坐下,喘息定了,林彦俊把蘑菇交给孙燕从:撕吧撕吧,每人吃一点吧,就算是压缩饼干了。
能转的地方都转了。
这里是十多年前的采煤面,残留的大多是矿压大,无法回收的金属支架。
三人遇到几块木楔,还有几根木柱子,但木头大多朽烂成灰,一碰就散,只有一块木楔上生了几朵蘑菇。
林彦俊怕有毒,先用嘴唇碰了碰。虽然有麻痒的感觉,到现在没中毒,应该还是可以吃的。
一米度三关,十米活一天。坚持吧!喏,这是沾了岩壁水珠的工作服,让大家湿湿嘴巴。
等林彦俊说完,孙燕从这才看清,林彦俊和自己一样光着膀子,手里是撕碎的带着水湿的布条。
吴小怎已经在副井井口等了四天多了。山村的人情味重,虽然知道来了也帮不上忙,使不上力。她娘家的兄弟姐妹、婆家的的大姑子小叔子纷纷赶来了。
来到的第一天,他们发现吴小怎眼眶发黑。接下来,见到的是折断枝条的鲜花,风吹日晒的迅速枯萎。
娘家人劝:姐,你得想的开。你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两个孩子怎么办?
嫂子呀,你歇歇吧,吃喝点东西。你要是焅坏了身子,小家庭还能靠谁。
婆家人,不住苦劝。
魂飞了,心碎了,人呆了。平时眉眼带笑,机灵聪明的吴小怎傻傻的,除了眼珠转动还算有点活气。
娘家人惊问:姐她怎么啦?
婆家人惊呼:嫂子呆傻了!
别说了,火炭不落在谁的脚面,谁不觉疼。姐和姐夫感情这样好,姐夫要是没了,她也难活得成。
小主,
娘家人议论。
嫂子想不开,哥万一没有了,她在糟践了自己,两个孩子怎么办?
婆家人议论
亲戚朋友们都是窃窃私语,恐怕吴小怎听见。已经乱了分寸的吴小怎,实在任何一点打击。
其实,他们就是大声吆喝,吴小怎大脑里盘桓喧嚣的,都是空阔山谷回荡的声音:林彦俊……彦俊……
吴小怎……小怎……
四天了,吴小怎除了站也站不住,临近昏厥,在别人的搀扶下,去临时招待所迷瞪一会。一个激灵醒来,吴小怎又匆忙赶到井口守候。
蒋薇薇自从认出吴小怎以后,就没离开过。大家眼看蒋薇薇渐渐枯焦的面庞,她的悲苦不亚于吴小怎呵。
两个女人期期艾艾的等待着,一会儿心提到嗓子眼,一会儿心又坠入十八层地狱。好的、孬的想法结伴而来,狠狠的敲击着她们脆弱的快要断了的神经。平时那么艳丽灵动的人,如同刨断了根的大树,枯萎了,生命的活力眼见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