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给你说了,昨儿老舅一家上门来了。”
老舅?那个老舅?
刘二女愣了下,张知劲却不往下说了。
她心念电转。
村里一向喜欢往长辈身上加老字。
比如把祖父叫老爷,把曾祖父曾祖母叫做老老爷、老奶奶。
把婆、娘两边祖母的兄弟,母亲的舅舅们叫做老舅。
其中,她祖母虽然有好几个兄弟,但都命不长,等她祖母去世时活着的一个不剩。
因为一向看不起刘家,觉得她娘家无人,两家一向不来往。
而她娘是逃难来到本县的,她娘的舅舅自然也没了。
剩下的就是张家这边。
婆婆不用说,有也跟没有一样。听说自被卖了后,就没跟娘家人有任何瓜葛。
也就只有张家祖母的兄弟。
不过自她嫁进来就没见过他们一家人,听说早些年就去外地谋生了,前些年天下不太平,音讯全无。
这么说又像不是。
可除了他们还有谁?
要是她祖母的娘家人,合该先去刘家。如果真上门了应该让她去见客才是,可昨儿去见客的分明是……
想到这里,刘二女抬头看向张知劲。
他对刘二女这么快能想通表示赞赏:
“是祖母的娘家兄弟。”
接着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张家元他们五兄弟的母亲、张知劲的祖母原本姓刘,跟刘二女一个姓,不过这个刘家就离得五姓村远了,足足有五六十里地。
众所周知,张知劲祖父当年分家时没分到什么东西,他自个又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又没有什么奇缘妙法,那自然娶得媳妇也出挑不到哪里去。
刘老太太本人就不说了,生性懦弱爱哭。
娘家更是穷的很。
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有原因的。
乡下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若是一个女人连生几个闺女却生不出一个儿子的话,村里人就会说这人犯了三女命、五女命、七女命啥的,必须生够三、五七、九这些数才能生儿子。
譬如这个女人此时才生了两个女儿,那就得再生一个凑够三个才能生儿子。
以此类推。
命数之说是不是真的,大家都是普通人也说不上来真假,但如今这年月一颗生儿子的心却是相同的。
因此,当刘老太太的母亲生了两个闺女后,她老人家不仅没丧了气,反而越战越勇,更紧锣密鼓的生起娃来。
人又不是母猪,一胎生七八个都没事,这不到生第四个闺女时就难产了,虽然母女最后都平安,刘老太太的母亲身体却坏了。
这边刘老太太的父亲跟妻子的感情深厚不想休妻再娶,那边刘老太太的母亲憋着一口气拼了小命也要生个儿子,没办法刘家只能给她请个好大夫,好好调养。
于是一边生一边养,刘家闺女又添了四五个,总算临了得了一个老来子,可刘家的家底也彻底掏空了。
多亏后来闺女们逐渐长大,各自找了婆家,断断续续的收了一笔笔聘礼,家里这才勉强维持生活。
到刘老舅娶妻后,刘家难得走了一回大运。
刘家一个早年去府城讨营生的远方表叔年纪大了,想着自个没儿没女的别哪天死了烂在家里别人都不知道,也是找个人侍奉终老,便传出信儿来挑一个半个侄子外甥的到身边过活儿。
那可是府城啊。
在乡下人眼里,那地儿堪比京城,谁不向往。且此时刘老太太的父母已经过世,没有长辈管着。刘老舅当即带着妻儿急冲冲的跑过去了。
结果也很喜人,刘老舅很快得偿所愿。
“那怎么又回来了?”
刘二女直觉的其中有什么事,她首先怀疑:
“难道是冲着大伯来的。”
毕竟人家是在府城混过的人家,能让他们看上眼的东西不多。她思来想去,也就想到这个。
“对,也不对。”
昨儿与舅舅见过后,张家元等人继续回去办丧事,却把张知劲留下来了,目的不言而喻。
张知劲自然没让人失望,早旁敲侧击把刘家的状况搞清楚了。
话说刘老舅一家到府城后,虽然刚到城里讨生活不易,大人小孩都很吃了一番苦,可能做城里人谁愿意回去做乡下人?咬咬牙熬啊熬,慢慢的竟也习惯了。
更可喜的是没多久出了一场意外后,表叔很快去世。他们继承了表叔的家产,那是彻底的在府城扎根了。
经过几十年打拼,到孙子辈时,刘家在自家周围也是颇有家底的人家。
这年月奉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刘家便把几个孙子送到学堂。
这几个孩子生在府城长在府城,还以为自个是土生土长的府城人,不由得自觉高人一等就有些飘飘然,加上家里长辈宠着,对着本地人尤可,只对其他地儿的人就成了坏孩子了。
也合该他们倒霉,月前学堂来了个外地学生,他们老毛病不就犯了,不禁故技重施。
几番捉弄之下,小孩子害怕不敢说,大人们又不是眼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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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私下一查,这就是个惯犯,想着跟你讲道理也白讲,干脆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