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女人们离开后,张郑氏的态度又变了。
她先‘伤眼的儿啊’‘痛杀你老娘’之类的的嚎了几声,随即泪眼婆娑的道:
“老话讲究个落叶归根,别说我日后,按说如今知言也合该葬回他老爷(祖父)身边。
只是你们也知道,我儿虽然不幸去了,但圣上隆恩浩荡,不仅封他为伯爷,在城外羊头坡还赐了块好地儿。”
说到这儿,她面朝北面五体投地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站起来重又坐下,恭敬地说道:
”我们总不能枉顾圣上的旨意。”
所以:
“我当时就拿个大做主了,让人先去羊头坡打墓,从知言这儿起,以后我们这一房的坟头就迁到京城来了。”
张郑氏扫视一圈,最后盯着张家人问:
“你们看咋样?”
张知劲心里沉了沉。
转头去瞅张家善,只见他满脸肃穆,看不出心思。
再打量旁边,张老五、张知易这些人此时那是激动万分。
就是张知孝,这位一直在县衙里做事,也是张家难得见过世面的人也难得变了脸色。
这还罢了。
偏偏郑、姜两家人生怕张家人不答应,张郑氏话音一落,纷纷开始煽风点火。
“咋样?这有啥说的?老话不都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那是!活人都这样了,更别说死人。那可是皇上赐的坟地,全天下有几份?金贵着呢!谁家白放着不用那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对啊,不说往京城迁是大势所趋,就是为了早些入土为安,那也还是京城好。”
“可不是?传出去本县里也是头一份了,到时候谁不眼红?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来过呢。这以后,你们张家都有人在这儿立足脚跟了,真是便宜你们了”
……
张知劲觉得不妙,瞧见五叔兄弟们越听越兴奋,尤其此时能当家做主的张家善也隐隐有被说动的架势,他正要说点反对的话泼些凉水。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忽然从门外跑进来,嘴里不住的大呼小叫:
“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
闻言,张郑氏像是气不打一出来,高声怒斥:
“住嘴!有没有规矩?”
小丫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安静的如同鹌鹑似的。
张郑氏这才大声问:
“谁不好了,赶紧说清楚,要不然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会说话了再来回话。”
小丫头战战兢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回老太太的话,是刚来的奶奶”
说到这里,她特地瞅了一眼张知劲,
“在齐夫人哪儿……”
话死活没往下说,但其中要表达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在脸上写着呢。
张郑氏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生气道:
“那大侄子你这就去去看看。”
张知劲满腹狐疑,那有这么巧的?可他又怕他不上当对方真对刘二女出手,到时说什么都晚了。偏偏这会儿当场又到了要紧关头,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左右为难之际,张家善也劝道:
“你去看看吧,放心,这儿有我呢。”
他态度很坚决。
一来,怕真出了什么事。
二来,一旁那两家人一直说些风凉话。
张知劲有些无奈,最后却只能告辞。
哪知,他随着小丫头心急火燎的去了正德堂,结果却被拦到门外,站在院外等了好久,等的他忍不住想要发火时,这才有个老婆子慢吞吞的好心过来告诉他,刘二女等人早就走了。
张知劲一回头,带路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跑了。多亏他以前经常出入各府各院,凭经验和布局摸索着才成功返回迎客院。
好消息是见刘二女等人好端端的,谁也没出事。
坏消息是他确定上当没跑了。
刘二女等人一见他,奇怪
“你怎么自个回来了?”
张知劲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只把张申氏等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挑起来了。
见张知劲就要返回去,张申氏顾不上骂人,赶紧拦了:
“人家千方百计打发咱们出来,怎么可能不防着咱们回去?谁知道回去的路上有什么事儿等着咱们呢?
再说时候都过去好久了,真有什么不对再回去也迟了。”
张陈氏点点头,指点迷津:
“有你三伯在哪儿呢,指定吃不了亏。”
结果,话说的太满,很快被打脸了。
——事实证明,张家善这一回不靠谱。
张陈氏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便对着自家男人发火了:
“你咋答应了?昨晚不是说好了,不管他们说啥先应付着,等回头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再拿主意?”
莫怪张陈氏生气,任谁刚说了大话,然后马上被人揭穿都下不来台。
何况,这个揭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张家善。
她三分的火气烧不成十二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