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似乎是愣了半天。她颤抖着手,披着衣裳,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她的身躯一直在晃动,纤细的脚腕打了几次滑险些摔倒。
阿兰的眼神划过每个人的脸庞,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她的瞳仁中倒映出了一张张冷淡的脸,如烟雾一般似近非远。
阿兰笑了。
她狂笑着,将她遭遇的所有不公,所有龃龉,人世间那不可告人的肮脏,全部化作自己眼角的泪,吞进肚子里,无声无息。
所有的飞花卫都静默地看着她,女子笑得累了,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转头麻木地看向江鹤之,眼中是一片燃不起来的灰烬。
阿兰把最后一滴眼泪流干。
突然,她冲向了旁侧的床柱!
杨潜身边的飞花卫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救,却被杨潜拦住了。
飞花卫惊道:“大人……”
杨潜轻轻摇了摇头。
咣!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江鹤之一跳。
他瑟缩了一下,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邓阿兰的尸体,连连怪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杨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有飞花卫上前捏住他的脸,嘎巴一声把他肥腻的下巴给卸掉了。
“啊啊啊——”
江鹤之无法再说话,只能耷拉着下巴惊恐地后退。
阿兰倒在地上,昏暗的烛光照着她的身躯。上头青红色的痕迹与伤口漫布,无不宣示着这个女子在生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她的额头上头流下了一道鲜血,好似蛇口中的信子,游走在地上,缓缓爬到了江鹤之的手边。
江鹤之触到那温热的血迹,嗓子里发出了一阵怪嚎。
“大人,”身旁的飞花卫喉结动了动,捏了捏手指道,“我们为何不救她?”
杨潜道:“你觉得她活得下来吗?”
飞花卫一愣。
是啊。
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她的错,可压在她肩上的所谓“背德”的包袱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就算他们将她救下来,迎接她的只会是无尽的冷眼与嘲弄。
最后一道猪笼封锁她短暂的一生。
死。
死对于她,反而是最好的一种解脱。
杨潜上前,亲手为死去的阿兰阖上了眼皮。他站起身,便有飞花卫将她抬了下去。
而这时,负责搜查江府的飞花卫回来了。他进了门道:“禀报大人,兄弟们在书房发现了一处密室,但是没有搜寻到钥匙。”
杨潜点点头。
他按住了江鹤之的头,俯下身与他对视:“钥匙在哪儿?”
江鹤之心中大惊!
那密室之中都是他贪赃而来的财物种种,真的不能被杨潜发现!
江鹤之“呜呜啊啊”地摇了摇头。
杨潜也不生气。他一伸手,部下便将早就准备好了的纸笔放到了他的手上。杨潜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写出来。”
江鹤之贪图享乐,却也不傻。他也知道今天一旦将证据递到了杨潜的手里,飞花卫这些畜生一定会活活脱了他的皮!
江鹤之咬死了道:“唔不知道……唔不知道!”
杨潜把纸笔放到地上,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钥匙在哪?”
江鹤之闻言心中一跳,浑身都的冷汗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半晌,江鹤之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诈自己!不必惊慌!
江鹤之态度坚决,还是摇了摇头。
杨潜也不和他废话。他站起身来巡视了一圈,顺便还抽出了腰间的折扇挑了挑床榻上的衣服。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