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的人们成了透明的幻象,转瞬被波浪状翻滚的大地吞噬。
他们的生命就像落在窗玻璃上的雪,干净,冰冷,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漫漫消融在夜色中。
“叔叔,我想睡觉。”
“现在还不能睡,睡着了老师找不到你。”
晏启山支撑着沉重的石板,艰难地唤醒臂弯下意识濒临涣散的小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因为是他的赞助对象,所以被选中到大会堂献花。
“那我们聊天?”
晏启山冷汗淋漓,脸上却还是温和地笑着:“好。那说说你将来有什么愿望?”
“我以后想去北京上大学。”
他其实已经开始出现幻觉,脸上微笑着,声音越来越轻:“好啊。好好念书一定能考上。叔叔欣慰自己赞助了一个好孩子。”
“那叔叔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他害怕吓着人家小孩子,咬着舌尖使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一字一句艰难地说:“我想再听一遍《游园》。”
“我知道,老师教过的,是汤显祖临川四梦牡丹亭里的。唱出来是不是很好听?”
“嗯。”晏启山眼神涣散,笑容也散了,唯有嗓音依然低醇温柔,“在我心目中,如今那样温柔哀愁、滴丽婉啭的美已经不可得了……”
晏启山第一次见傅真,是在恭王府。
那场曲高和寡门票的非遗演出门票不对外,他被朋友请来捧场,恰巧碰见傅真。
典雅的粉扑子小脸梦境般妩媚艳丽。一开口,软糯莺歌燕语酥掉他半边魂儿。
几经周折,终于等到看着她满眼决然,稚拙、怯生生地扑过来时,他心里海一样潮湿澎湃……
“叔叔,你说的是你女朋友吗?”
“嗯。等有信号了,你记得一定要帮我草稿箱里的短信全部发出去。”里面是赠予遗嘱和委托书,分别发给傅真和律师。
“你不说一句你爱她吗?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晏启山摇摇头,慢慢闭上眼睛,滚下一行泪,“我只希望她过得富足安稳,开心自在。”
“叔叔,你流了好多血……”
“叔叔,你不是说现在不能睡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