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教我杀人,可以吗?”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沈仲祁眸色沉黯如水,视线俨如一枝细密坚冷的工笔,细细描摹着张晚霁的面容轮廓,
她容色认真,毫无玩笑之意:“我想学。”
沈仲祁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她,眼神变得五味杂陈:“你想杀谁?
——张家泽?
女郎眸角弯成月牙:“我想杀的人,有很多。”
——远不止他一个。
“二皇兄目前是父皇最为看重的储君人选,背后有多位朝中高官为其撑腰做靠山,而我势力单薄,要扳倒他,绝非易事,亟需一个同谋。”
沈仲祁瞬时明白她的意思,眸色半敛,嗓音淡到毫无波澜:“为何选我?“
张晚霁注意到他称谓上的变化,下颔微微上仰,不偏不倚直视他:“沈将军投戎七载,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少壮之年即立下赫赫勋功,大内皇廷上下,鲜少有人不畏惧沈将军的威严,加之世人皆道沈将军手腕铁血,剑眼无情,就像你所说,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行事亦绝不拖泥带水,我正是心悦于沈将军这一点。”
沈仲祁心神一动,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说起来,之前逃婚,沈将军借我留宿,与御林军斡旋。后来,在静湖上又为救我,与二皇子结下梁子。”
张晚霁垂落秾纤的睫羽,道:“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铭感于心,遂擅自作了主张,让父皇赐婚,此则贸然之举,未事先话与沈将军知,是我任性了,但沈将军若是打算激将法,将我劝退,那万万是不可能的。“
“今夜,我就问你一件事,要么教我杀人,要么就当我的同谋。”
雪势逐渐缓和下来,帘帐却仍在飘摇,烛火飘摇,沈仲祁的心也跟着飘摇,她将他当做了刽子手,为她报仇,那铺天盖地的雪风就像是一支气势磅礴的行刑曲。
原来,这就是她要对他说的话。
她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利用他。
沈仲祁意味深长地看向张晚霁,将蘸血的刀刃递至她近前:“我愿意当殿下的同谋。”
在烛火的照彻之下,刀刃泛散着一片莹润的光泽,张晚霁的视线从刀刃挪至少年身上,他竟是答应得如此爽快,她还以为他要斟酌晌久。
“目下,还有一个人活着。”沈仲祁唇畔噙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方才给殿下示范过一回,殿下试试?“
张晚霁没杀过人,接过刀的时候,刀柄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她手掌覆落上去时,肌肤洇起了一层薄薄的颤栗,这一种颤栗让她的手有些发抖。
她攥紧刀柄,行至第二个幕僚面前,那人惊惧慌张地看着她,疯狂地摇首告饶,额头都快磕破了。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是沈仲祁给她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