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待在他怀中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她在隐微地颤抖。
是在畏惧被追吗?
被谁追呢?
莫非是……
沈仲祁凝了凝眉心,心中悄然浮出一个答案。
——张家泽。
她连做梦,都梦到了他,整个人颤栗不已,容色苍白到了极致,俨如漂洗过的浆纸。
沈仲祁缓缓伸出了手指,意欲捋平她眉心处蹙紧的折痕,哪承想,手掌被她的柔荑抓住,搂揽在了怀中。
她俨如沉陷于汪洋大海中的人,他成了她唯一一根救命求生的浮木。
沈仲祁:“……”
他的薄唇悄然抿紧,大掌反握住了她的柔荑,修长的指尖悄然穿过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十指悄然相贴,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在这一个相牵的动作之中,完成了一次交换。
似乎是他的拥抱和相牵,起到了安抚意味的效用,张晚霁减少了梦呓的次数,蹙紧的眉心,亦是悄然平展了开去。
她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怀里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像是一只正在觅寻安全感的小动物。
一抹几近于麻酥般的颤栗,从沈仲祁的心口处,缓缓地蔓延了开来。
娇弱无倚的她,天然让人生出了一种保护的念头。
他的心口柔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将张晚霁搂揽得更紧,下颔抵于她的发鬓之间,很轻很轻地抚了一抚,温声轻喃道:“别怕,有我在。”
若是李广在营帐之中,怕是要惊掉了舌苔。
有「少年杀将」之称的沈仲祁,何时有这般温柔地说话过的时刻?
陷入噩梦梦魇之中的女郎,似乎是感受到了沈仲祁身上的温度,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钻了一钻。
沈仲祁眸色黯了一黯,将她搂揽得更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殷切希望这一刻是永恒的,
但时光容易消逝,三个时辰沿着两人相拥的轮廓剪影消逝而过,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一抹细微淡薄的橘橙光,缓缓从东山连绵起伏的山口处升了起来,俨如打碎了的一掬胭脂水粉,焕发出了一掬浓墨重彩的光泽。
昏晦的天地,骤地为之一亮。
在这样的时刻里,怀中的女郎不经意发出了一记嘤咛,似乎是准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