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适时禀告道:“殿下请放心,这些傔从乃是沈将军的心腹,所送之物亦是历经核查检验的,对殿下绝对是身心无恙的。”
众人皆是以为张晚霁之所以会有此问,是在顾虑张家泽可能会遣人潜入军营,对她行不利之事。
实质上,张晚霁之所以会这般问,不过是想要旁敲侧击一番,在营帐之中送热水,是不是沈仲祁的主意。
毕竟,她一路跟随他而来,从未主动吩咐他做任何事,他日理万机,要处理各种军报和文牒,忙得委实是不可开交,是以,她并不愿意多麻烦他。她是金贵之躯,但她既然选择了跟随他,那么,她自然是愿意承担这其中的苦果和种种磨难。
但沈仲祁今番会主动给她送来热水,这委实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了,在惊讶之中,又带着一丝隐微的欢喜。
但李广说话,端的是滴水不漏,在这一份滴水不漏之中,又隐微地展露出了一丝苗头。
他说是「沈将军让他们送来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话了。
张晚霁也不多问,徐徐地接过帨巾,蘸入了水盆之中,水温刚刚好,并不会太烫。
她将帨巾轻轻敷搽于面容上,感受到一股温热之意,缓缓渗透入肌肤之中,继而,全身都微微地热了起来。
心中诸多毛躁的边角,随着一步一步地擦拭,渐渐被捋平了去。
拾掇好了这一切,张晚霁正欲起身,就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她顿了一顿,循声望去,不偏不倚地,视线就与一道沉冷深邃的眼眸,迎面对焦上了。
是沈仲祁。
他身披一席玄色大氅,大氅之下是峻长修直的身影,如松如柏,如琢如磨,他进来的时候,裹挟着一团鎏金色的光晕和一片沆砀沉浮的雾凇,光影俨如一枝细密的工笔,柔腻地描摹着他身影,同时也让他原本冷硬肃穆的轮廓,变得柔软起来。
至少,看着没有平时这么凶了。
李广与一众下属纷纷告退。
偌大的营帐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两人。
沈仲祁注视着张晚霁好一会儿,道:“目下感觉如何?”
张晚霁起初只是静静地敛目垂眸,闻着此话,掀起眼睑看着他:“你问我什么感觉?”
是哪方面的感觉?
是在军营之中待着的感觉,还是问她休息得是否安稳。
沈仲祁道:“昨夜我遣人戍守于营帐之外,今昼寻我禀告,说你昨夜似乎歇息得并不安稳,遂此,我来看一下你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