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广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
李广心中有数,道:“乘船返回一趟罢。”
艄公速速领命称是。
比及官船停靠于岸畔处,张晚霁搴起裙裾奔跑起来,斜阳之下有一阵冷风亟亟吹过,将她的裙褶吹成了一片海。
她额庭处的青丝在风里颉颃飘舞,俨如流动的瀑布,很快地浸入观者的视域之中。
天地之间的万物诸景,皆是化作了她的陪衬。
沈仲祁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儿,一抹凝黯之色浮掠过了眉庭,他削薄的唇,徐缓翕动了一番,想要说些什么,翛忽之间,怀里蓦地撞入了一道柔软温和的触感。
张晚霁直直扑入他的怀里,此则沈仲祁始料未及之事,他自然而然地敞开双臂,稳稳实实地接住了她。
女郎的三千青丝柔顺得垂落下来,覆在了沈仲祁的臂膀和胳膊处。
“怎么回来了?”
沈仲祁隐微地嗅出了一丝端倪,温柔地捧起张晚霁的脸,发现她眸眶浸染了一片濡湿的殷红。
又哭了。
以前怎的没发现她这般爱哭。
张晚霁揪紧沈仲祁的衣衫,眼泪无声淌落,她无法将「好舍不得你」这句话说出口,打从赐婚后,跟他处在一起,她容易变得患得患失。
太喜欢他了,这种喜欢是钻骨透的喜欢,偏生他对她的感情,远没有她对他的这般深。
两人在感情上的地位,就变得很不平等。
“沈仲祁。”她徐缓地揪紧了他的衣衫,泪意婆娑。
“柔昭,我在。”沈仲祁以为她是担忧恭颐皇后的伤势,遂温声安抚道:“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皇后身体抱恙,但并不代表有性命之忧,许是她想念殿下的一种委婉的说辞。”
“我知道的,”张晚霁很轻很轻地点了点螓首,“但是,我现在忧虑地是其他事。”
“忧虑何事?”沈仲祁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
张晚霁的眉心始终不曾平展过,此一刻,下颔被一根劲韧修长的手指捻起,她被迫仰首与少年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