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郎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只劲韧深沉的大掌,重重地钳扼住了阿岑姑姑的脖颈上,那气质上所带来的威压,让她根本喘息不过来。
生平头一回,阿岑姑姑真正感觉柔昭帝姬与以往都不太一样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位将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帝姬了,如今的她,俨如浸裹在淡影之中的重峦远山,掩藏于一团浓雾之后,教人看不清具体的虚实。
此番与张晚霁短兵相接之后,阿岑姑姑心中生出了警惕,她并没有多语,只是垂眸凝声道:“殿下慎言,老奴服侍皇后多年,已然有了主仆之情,纵使无功劳,亦是有苦劳,老奴对皇后娘娘的忠心,永远不会改变。”
这番话说得极是剀切,搁放于前世,兴许张晚霁就轻信了,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阿岑姑姑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是不会信的。
张晚霁绕着阿岑姑姑缓缓地走了一圈,视线淡淡掠向她。
阿岑隐微地蹙了一蹙眉心,在张晚霁这般沉寂的审视之下,她感觉有一些隐隐的不安,至于这一份不安的实质是什么,她说不准。
难道,张晚霁真的觉察到了什么?
阿岑有些惊异不定,心中已经浮泛起了一丝微澜,但明面上不显。
她淡淡地浅咳了一声,道:“殿下怕是对奴婢生出了甚么误会,不过,”她话锋一转,一错不错地凝向了对方,道:“殿下怀疑奴婢,合该寻出个证据,是也不是?”
张晚霁道:“我有说怀疑你的话吗?”
阿岑蓦地一怔。
张晚霁道:“我一句话都不曾说罢?”
在阿岑微滞地注视之下,张晚霁秾纤乌浓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抵是这个道理罢。”
阿岑姑姑心间陡地打个一个突,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囿于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那是奴婢多心了。”
张晚霁道:“你且先退下罢,我要去看看母后。”
阿岑本是不愿张晚霁去内殿服侍的,但如今,一个把柄被她抓到了,阿岑就有些难免顾忌了,若是在悖逆着张晚霁的意思,指不定她还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