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紫月寒的亲笔贴文再次震惊了天下。
文中阐述了自安王朝第六代皇帝安邺以及静宁长公主这二十几年来昏庸无道的统治之行,历数静宁为一己私欲犯下的种种恶行,并举证朝廷与鬼宗勾连,视人命为草芥迫害百姓,御化尸兵。
紫月门要清奸邪,正国本,为天下百姓请命,誓要与安王朝和鬼宗不死不休!
一年多来,紫月门对各地小门的求救无不应允和襄助,紫月寒更是亲力亲为,令江湖众门归心。
紫月寒言辞恳切,陈情要害,一击即中。
那些早已不满朝廷统治的门派联名发书,跟随紫月门的脚步,誓在推翻昏君朝廷,斩杀邪佞,匡扶新君,平定天下。
没过半月,江湖名门治理下的城池率先依附明义军。
明义军自西南北上,一路踏破了边防二十七城,恩义并施,许多守城将领弃城投降,城内百姓开门相迎。
明义军军力迅速扩充,由原来的七万余人,增长到十五万之众。
可是这些都还远远不够,因为以上京为中心的安王朝还有守备军二十六万,薄奚尘坐镇上京,还有王城军二十万。
更让人焦心的是,战场之上开始出现尸魃军,那些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疲倦的尸体,俨然成了明义军的噩梦。
西南柔阳城郊,驻扎的明义军营帐内,二十岁的明垣在烛火下认真的看着一张风貌地图。
明垣是明康王幼子,当年明康王功高震主,静宁公主以明家叛乱莫须有的罪名,斩尽明家九族,只有尚在襁褓中的他被救走。
十九年他蛰居西南异族,修身养性,始终没有忘记心底的那份屈辱。
而今,他已长成翩翩少年,冷峻修凛,英姿飒爽,更是博览群书,雄才大略。
他习武资质出众,在师父苦心栽培下,修为已达微元。
营帐的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明垣抬头看了一眼,忙的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先生。”
来人眉眼温润如玉,烟波里似乎总是纠缠着一些愁绪,眉骨高耸,颧骨略凹,风华染霜,虽然不复年轻,可自内而外的气度和雅致始终不曾变过。
紫月离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明垣指了指手里的地图,“秀云峰峡谷太过险峻和狭窄,围攻三日不下,我在想有没有迂回的办法……该从何处下手……”
紫月离听罢,接过了明垣手中的地图,一双修长的瑞凤眼淡淡扫了一圈,指了指地图的两处,说道,
“敌众我寡,强取不可用。分兵而至,用极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李代桃僵可行。”
明垣听罢,垂下头思忖了一下,“可是……诱兵危险……”
紫月离把地图交还到了明垣手中,冰冰冷冷的说道,“成大事不可心生软弱,自从选择这条路开始,跟随你的每一个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你要做的是,杀伐,决断。”
明垣紧紧的捏着地图的一角,羞愧的低下了头,“先生,其实,你比我更适合……”
紫月离没有听他说完,转身往帐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秀云峰,我带人去。你带主军两路绕行。”
明垣望着那瘦削而笔挺的黑色背影,心里不禁有些隐隐的难过。
紫月离离开明垣的营帐,信步走在营里的路上,看到山坡上有一棵古老的松树,他身形一跃,飞到了松树的一条枝丫上。
这日的月亮不甚明亮,朦胧里透着些黑紫的雾气。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截断掉的笛子,笛子的一端悬着一枚羽状的玉坠。
他细细的摩挲了一会儿,把笛子放到了嘴边,吸了一口气,吹起了一段旋律。
这段旋律是那般熟悉,仿佛带人悠悠的回到了八年多前,紫月门面对他背影的夜晚。
……
几日之后,丰昊来到了紫月门。
“秀云峰已破,明义军再下六城,收服两万兵将,他们与江南快成合围之势,我们也要准备出发了。”丰昊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紫月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难道……”
丰昊点了点头,“我与兄长一直有联系,甚至清崖水阁的建立也是兄长的指点和授意。”
“那你们因何瞒着我?”
丰昊叹了口气,“我并非一开始知晓,六年前我带着李晖上千兵士游走于西南边境。我们叛出朝廷,他们无法再回家,老幼妻儿更无从安排。一筹莫展之时,我们投靠了当时屡屡起事的一股势力,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的领头人是明康王遗子,而当时在为他们指点明路的军师,竟是兄长。”
“那时我们俱不知你受伤几何。可是我观兄长精神,他亦是经历过某种沉重的打击。我也……能猜到原因。”
“他那时生了复仇之心,说这条路只能一力承担,直到火星燎原。他说他相信你,你的善良也许是弱点,但是重情会让你无懈可击……”
“只是你需要承担,需要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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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把李晖等人留给了兄长,改头换面,重入江湖。曾经的江湖风骨还有几何?家门、姓氏、武学皆是束缚,我觉得江湖需要新鲜血液,需要从娃娃抓起!所以我创的清崖水阁俱是年轻孩子,根正才能苗旺!”
“还有当年的事,我……一直有愧于你,不敢与你联系。直到那次听闻‘斩月’军大肆入侵江南,我觉得……你也许会需要我……”
紫月寒听罢,压下百转千回的情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可一直都没忘记,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丰昊眼眶有些湿,“我还得谢你,当年手下留情……”
二人又叙话了一会,丰昊离开了大殿,他望着紫月门天上的星空,觉得其实这里一直都没变,还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丰昊刚要回住处,见花间走廊里缓缓走来一个轻盈又笨重的身影。
丰昊迎了上去,“嫂子!”
羽青一手托着腰,一手抚着红色的漆柱,点了点头,“丰公子,婉婉可好?”
丰昊忙的点了点头,“好,疯怔极少发作了,嫂子寄来的药极有效果。本来她说要来看你,我想你已经临近产期,劳神劳力,万一冲撞了……”
“来日方长。”羽青笑着点头。
羽青的身子微微侧过,半张脸被柱子掩进了阴影,“人,带来了吗?”
丰昊垂下眼,点了点头,“几个随从的弟子看着,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