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忽然说道:“六小姐。我明日带你出去玩。”
萧子窈愣了一下。
“你这槐木脑袋难道还知道怎么玩吗?恐怕只是上了街当我的扶手跟着我一路步行吧?”
然,她话音方落,沈要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子窈笑笑,“我猜你背后肯定有妖人指点——是谁,说出来听听,莫不是李大夫?”
“不是。”
“那就是军营里的老头子?”
“也不是。”
“那总不能是……”
她顿时想到两个名字,只可惜,话还未脱口,便被沈要插进嘴来打断了。
他眼光灼灼,有点儿红,像是情急。
“都不是。”
他说,“六小姐。你就别问了。”
偏偏,他越不想说,萧子窈便越是想问。
只不过,她心思巧,明面上问肯定是行不通的,左右沈要的嘴巴很严,她撬不开,于是便逗着他玩,只管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听,害得他干着急。
“哎,呆子,我以前听别人说过一个粗俗的西洋笑话——说一个马夫与府内小姐私通,这件事本来藏得很严,却不知怎么的被马夫的妻子给知晓了,你猜是为什么?”
沈要眉心一紧。
“为什么?”
“——因为马夫的妻子发现,此人在晚上寻欢的时候,居然学会了接吻,何其荒谬,一介马夫居然会法式热吻,哎呀,真粗俗。”
话音至此,萧子窈便掩面笑了起来,那宽袍大袖的衣衫正好遮住了她半张脸去,只剩一双眼睛,桃花潭水似的含情目,一点儿也不觉得抱歉或羞赧,就只是盯着他笑。
沈要一瞬了然了。
他于是放下筷子,说:“六小姐,我没和别人出去玩过。”
“我知道呀。”
她托着脸,“我逗你玩的。”
“不要这样逗我。”
沈要轻声道,旋即望定她去,意味深长。
“六小姐。我很委屈。”
好重的一句话。
偏他说话说得重,眼光却很轻。
是时,萧子窈只见沈要的眼光落下去了,正落在她的指尖——小狗委屈的时候都是哼哼唧唧的,还不乐意看人,所以他也不例外。
还是此刻,窗子的玻璃面上,有一点白霜化掉了,便顺着她画的小狗一滴一滴的朝下滴着水,像迟迟的夜漏,也像偷偷流泪的流浪狗——一滴、两滴,一更、二更,一年、两年……真长,原来她与他在一起已有如此之久,这静静的一刹那。
算了,就听他一回罢。
萧子窈心想。
于是,翌日,她便瞧见沈要只管认认真真的穿戴好了,就等着她坐在厅里梳头。
郝姨在旁笑道:“沈军长,一会儿出门玩,记得别让夫人喝凉水、吃柿子,冬天到了,那街上的柿饼虽然瞧着好吃,但是寒凉着呢,孕妇轻易吃不了。”
沈要想了想,就说:“捂热了能不吃能吃。”
萧子窈立刻点他一句:“这里说的寒凉是食性寒凉,跟捂热不捂热没有关系——真奇怪,你都知道绿茶比红茶凉,怎么不知道柿子是凉的?”
她话里不带一丝责怪,所以沈要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过,这倒也不足挂齿。
毕竟,哪怕她当真怪起他来,他也不见得会生哪门子的气。
六小姐的话都是对的。
沈要心道,又张口说道:“我以前没吃过柿子,所以不知道。”
萧子窈就笑他道:“那你以前难道喝过红茶?”
“没喝过。”
他从实招来,“是六小姐赏给我,我才喝到的。”
他学东西一直都像一条狗,非要亲口吃进嘴里,才能堪堪回过味来。
就连爱也是。
所以,他的爱是生吞,便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再之后,便是上街去。
沈要开了车,萧子窈自然坐在他的副座。
她原以为车子要一直开到中央大街去,然后两人在那头逛逛百货商店便算完事了,谁知,路才走了一半,沈要便说:“六小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很快的拉稳手刹,萧子窈甚至来不及多问他一句,便瞧见他已然下了车去,两条长腿迈得很大步,实在显得那一袭黑色军装笔挺利落,又转念一想——是了,的确是他衬衣服,旁人都是衣服穿人。
真是奇怪。
就因为一个沈要,她似乎从此以后看谁都差了些意思似的。
车子里很是安静。
萧子窈于是打眼望了望四下——此处正好是中央大街之前的一条马路,四面交汇几栋红砖楼房,楼房下头贴着两三座低矮平屋,她一点儿也不熟,也不觉得沈要会很熟。
小主,
谁知,不过片刻,沈要便呼着白气跑回了车里。
萧子窈盈盈一笑。
“你怎么忽然就跑出去了?也不跟我知会一声。”
沈要立刻捧起手来。
“给你买吃的。”
他说。
他手中赫然是几块包在黄皮纸里的西洋点心,酥皮堆叠簇拥一汪泪眼婆娑的黄油腻子,烤得半糊的糖霜蜡在上面,有浓香的甜味。
“咦,是蛋挞?”
萧子窈惊喜道,“你还知道这个?”
“楼房里有洋人卖。”
沈要两手稳稳举平,一动不动,像任人宰割,却是另一种示爱与献宝,就说,“我不知道你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