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的白宅里,司瑶悉心为白家主仆医治杨梅疮已不知不觉过了七日。
白家小姐因病的轻些遂好转明显,如今她身上的烂疮皆已在愈合,全身的骨痛也减轻不少,即便无人搀扶她也能独自在院中缓步。
这日,司瑶正在房中为白家小姐施以艾灸,艾烟袅袅,从艾绒里散发出淡淡又闻着暖身的艾香。
艾性纯阳,故可以取太阳真火,回垂绝元阳,能通十二经,尤为肝脾肾之药。善于温中理气逐冷除湿,转肃杀之气为融和,又行血中之气,气中之滞。
“我也是在昨夜才从奶娘的口中得知你们在七日前便已知晓了这白宅中的秘密….多谢司瑶大夫还肯留下来继续为我治病。”白家小姐偷偷瞟了一眼面前的司瑶,随后带着几分心虚转头望着窗外,怏怏叹道。
“什么叫还肯?”司瑶将一团点燃的艾绒放在敷于白家小姐脐下关元穴的姜片上后,才抬起她那双冷眸不解地问道。
“咳咳,听奶娘说,你的同伴得知此事时都吓得不轻….”白家小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后轻咳两声,才转而道。
“当初既答应了给你医治,自然就得说到做到,也只有将你的病早日医好,或许你心中的怨气才能平息。”司瑶犹豫片刻,也如实道。
司瑶自是不同情那白家姑爷,但也不太认同白家小姐用如此残忍的报复手段。可未经历过她的伤痛,且当初她正遭受病魔缠身之际,司瑶不便说起也自知自己没资格说些轻飘飘的话,何况一个遭人背叛伤害又曾被绝望折磨过的人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能释然。
眼下也是见白家小姐已然从病痛的阴霾中走出,又与她相处了这几日知晓她本性不坏,既是她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司瑶才忍不住想将心里话说出来。
“怎么?连司瑶大夫也觉得我不该如此对付那忘恩负义的东西?”白家小姐一听当即冷下脸,眼眸中也再次现出怨怒之色,但已不似从前那般狰狞可怖。
“我没有资格过多评判这件事,只是身为大夫我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因一些不值当的人在仇恨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从而失去本性。”司瑶却依旧平静说道。
她也是在数日前才听小路说起景宋国有一条律法是准允妻家对忘恩负义做出伤害主妻之事的赘婿私自处置,也正因这条律法,景宋国的赘婿地位极低,几乎与在夫家恪守三从四德的妇人不相上下。
这条律法是当初景宋国的开国皇帝亲自立下,虽看着是在挑衅男权制度但只不过是开国皇帝纯粹对赘婿的轻视罢了,他定下这条律法的目的也是倡导男子当须自强自立。
司瑶的话令白家小姐眼眸瞬间睁大,似懂非懂地看着对方,她心中已攒着一股火气正等着司瑶拿着善恶道德来批判自己,可没想到对方却出其不意说出这句话,犹如一盆温凉适中的水缓缓将她心中的火给溺灭。
“早已听闻白老爷生前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与白小姐接触了这些天也知你生性温厚慷慨,白家虽为这田庄之主但想必极受外面这些佃农的敬重,才使得整个田庄充满了活力,现出一副欣欣向荣之派。”不等白家小姐开口,司瑶又继续道。
当然,佃农对白家的敬重自是小路先前在外头打听到的,不但白老爷是个大善人,就连白家小姐在那些佃农眼中也极为慷慨大方。每每逢年过节她会亲自给每家每户分发丰厚的节礼,即便后来得了这病她仍旧交代苏妈替自己去做。
白家小姐的慷慨不仅仅是对外面的佃农,就连宅中的下人也常受她的恩惠,遂即使如今是白小姐一个女子打理白家但下面的人从未对她有过丝毫轻视与懈怠。这次白家女婿惹出来的丑事并祸及自家小姐,白家的下人也是恨得牙痒痒,但为了白家的名声他们竟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司瑶这些话虽未说的直白,但白家小姐自是能听出言下之意。她依旧未再出声只是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那双纤瘦细白的玉手若有所思。
一晃半个月过去,司瑶不但将白家小姐身上的花柳病医好,还为她调理了身体祛除了宫胞内的寒气。
又等到白家丫鬟春云的病情好了近半,司瑶这才留下一张善后的药方交与白家小姐,并教会宅中两名丫鬟艾灸后便欲请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