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彻这句话一开口,柳白顿时眉头一皱,看向嬴彻。
但他此刻的心思,却不是怪罪嬴彻,反倒是....同情甘罗。
让甘罗当老师,若是以往,可以说嬴彻是求学心切,也可以说是嬴彻愿意让甘罗再上尊崇。
但知道了嬴彻要做土地改革这件事之后,‘老师’的责任,便是大了....
赫然便是要再保全他柳白一手,即便是嬴彻自己声名狼藉,拖累‘老师’下水,也要将这个罪名,给甘罗分一些。
“太子殿下,此事不太妥帖吧?”
柳白淡淡开口,毫无掩饰表达:“龙慧君初回咸阳,更何况还是担当了左相,光是要熟悉政务,都要不少时日。”
“如此耗费人才,非君之道也。”
可他话语刚说完,甘罗似是细思过后,笑了一声道:“柳相此言差矣、”
“正所谓才担大任。”
“甘罗虽是卑鄙,但亦是明白,若上位恩赏,厚待,看重,上者赐而不敢辞。”
“如今太子殿下要让甘罗再上尊崇,甘罗岂敢以政务繁忙推辞?”
说罢,甘罗起身,对着嬴彻长长作揖道:“太子殿下,若殿下不嫌弃甘罗才疏学浅,远逊于柳相。甘罗愿意将一身鄙陋才学,教导于殿下。”
此话说完,甘罗面上平静无比。
可柳白却是从甘罗的眼眸之中,看到了那股子深藏眼底的‘消磨’。
这是一种对什么事情事实上都不太过于关心,只是做好自己的手头事情的消磨意志。
一个失去了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的人才。
“老师,既然龙慧君愿意,老师还请成人之美。”
“至于政务繁忙,龙慧君需要更加熟悉政务,恰好老师大病初愈,许多政务其实可以移交左丞相府。”
嬴彻微微一顿,加了一句:“如同昔年老师对李相那样。”
不上道。
嬴彻作为太子,说出这一番话,已经是有点儿流氓的意思了,
非但是让甘罗担任他这位太子的老师,甚至还要削权柳白。
作为太子储君,这个身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在朝堂之上,定然会引起争议,甚至有人会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有点儿欺师灭祖。
但是....
这一招,对于柳白来说,很是要命!
也更加寒心。
他没有生病,这是两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这件事拿出来说,就是他柳白前些日子染疾。
再加上移交政务给甘罗,
赫然是想要架空柳白。
“如果本相说不呢?”
柳白冷冷一笑,看向嬴彻的眼眸愈发复杂。
这小子出息了啊,自己教导的东西,用的如此融会贯通,甚至能拿到自己的面上来秀了?
但....
当真可以嘛?
“老师拒绝,自然无妨。”
“但孤身为监国太子,可就难办了。”
“很多事情,难以决断啊!”
嬴彻面露为难之色,略微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好似,
他将所有事情的决定权,都扔到了柳白的手中,甚至是连这样重要的事情,这位太子殿下都是让柳白下最关键的决定。
但是....
差的太多了!
这是威胁。
这是身为太子,身为学生,对柳白这位百官之首,这位亲手教导他做人道理的恩师的威胁!
柳白不同意,嬴彻作为太子,一句‘很难决断’,就代表着要卡住丞相府的一切政令。
固然,
柳白的命令,可以通过自己的手腕强行推行出去,但....监国太子从来没有同意过的政令,是没有法理的。
在大秦这个依法治国的国家,这就是丞相府的处处弊端。
饶是柳白,都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学生一般。
心中,竟是产生了一丝丝的讶异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