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又困又乏，晚饭草草了事，把他们哄睡了。天色已晚，厉尘扬迟迟还未回来。

三哥说，肖萍没什么大碍，就是神经性头痛，医生让她回家静养，他带肖萍小昭直接回家了。

厉尘扬说，他要晚点回来，叫我不必等他。

打开厢房的所有的灯，亮如白昼。

一袭白裙，枯坐在灯下，风扬起长发，略冷。

躺在方方正正的炕上，望着屋角处摇曳的宫灯，心烦意乱，不知所措。这么晚了，他还未回来。

我居然像个宫中怨妇似地在期待他回来！

搂抱着柔软的被子干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捻着脖子上的铜钥匙，无以入眠。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只笼中之雀，也不甘做一只金丝雀。他给了我开启自由的钥匙，我却抓不住那一角天空的自由。

万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十月的夜里，透着一丝凉意。

梦是迷离的，像一团烟雾，将脚下的路变成无法逾越的天堑。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它依然是二十年前挂在天幕上的那枚，照着陈尘纤细孱弱的身影。小小的他伏在我的背上，小狗一样地嗅着，喃喃道：“阿宁，你身上好香啊！”

“那是阿婆做的香包。”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什么香包啊？”一张莹白的脸不由分说地贴了上来，湿漉漉的气息氤氲而来，沐浴乳的香味儿。

我睡眼朦胧地望着他，腰被他一把搂住，“小昭妈妈她什么情况？还有，你怎么那么晚回来啊？”

“咱妈那是神经性头疼，一般是长期过度劳累，或者精神紧张造成的。她得好好休息才行。”厉尘扬带着满脸的倦色，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担心我呀？在医院碰到一个朋友，就多聊了几句。”

“你在这还有朋友呢！”我困极了，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回S城吗？早点歇息了。”

“万宁，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不想把你丢在这里。”他抱着我喃喃道。

“你先回，我晚几天再走。等你处理完可儿的事，我再回去。我回去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反给你添乱。”

“当真？”他不相信地望着我。

“当真，我骗你做什么。”我笑，心里却极难过。

再过几天，是陈尘的祭日，这么多年我都不曾祭拜过他。难得回来一趟，这次，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今天我跟咱爸说，今年我一定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身边的人柔声道。

“不必了，太麻烦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在乎的。”我合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不想计较了。

“那不行，我们的婚姻必须要得到大家的祝福。”

“你爸，你妈，几时愿意祝福我们了？”我笑着，扭过身子，将一个纤细清瘦的脊背冷冷地对着他。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只有清淡的夹杂着叹息的呼吸声在耳畔流转不息。

这个夜晚，注定了这月色照耀下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孤独，一个比一个寂寞。

天微亮时，我被冷风吹醒。醒来时，枕畔已空空。

他走了。

我靠在窗前，心中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我在失落什么？

起身，出了房门，穿过花厅，天井，紫蓝的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

走到前厅主卧，顾意晚和顾倾城睡得正香，小男孩踢了被子，露出雪白的肚皮。我上前，给他盖好被子。

“妈咪，你要开心啊！”那孩子蹙着眉，说着梦话，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珠。

天色还早，又折回厢房倒被子里睡个回笼觉。辗转反侧，却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