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可是尚有爹娘?”
“耳闻只余一八旬老母。”
金桦闻言颔首扶思,“许常德是何时离县的?”话问的是那名唤方鸿的青年。
“回,回大人,那狗官离县已有五六日了。”方鸿抬眸思索了些许方大抵说出了个日子,若非被那狗官的差役打折腿赶出县,他亦不会半夜腿疾难忍看到那狗官趁夜策马潜逃的一幕。
“速派两名精兵驱快马自溪县赶至徐州将许常德带回。”卷款罢官离县,无非是往着祖籍而去,金桦从腰侧掏出一金章令牌交于南容简,令牌上刻印着一条盘沿缠绕的金龙。“将此令牌一并带往,务必将许常德带回。”
南容简俯首恭敬的接过令牌,颔首抱拳,“是。”转身招来后方马车处的两名精兵,待南容简将一切交代妥当后金桦方再次开口,“差随医将方鸿二人看诊,遂一并带回溪县。”说罢转头看向一直静立的苏韵忱,暖笑道,“天色渐晚,苏苏可是一道随我等进县?”
苏韵忱清眸一怔,显然是未料到金桦已然看破了自己的伪扮。恢复常色颔首应好,她本就是为到此地,若非那接连一月的洪灾将下游的乡县摧毁,自己亦不至于寻了那难行的山路,驾马行了近一月。金桦闻言甚喜,彼时来人已是将方鸿母子搀回了马车处。
一侧的南容简闻言这才回神看向苏韵忱,金桦非是易亲近之人,此番一见便如此称呼,莫不是之前相熟?然思及金桦多处宫中,就算是出宫亦是除了那次猎礼便是现下,猎礼在于荒郊密林,显是不可能结识什么人的。
南容简一脸的诧异,再观那白衣“男子”,风度不凡,模样亦是十分俊朗,心里的疑惑便是更加,遂拱拳作揖,“在下南容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韵忱拱拳回礼,“在下苏尘。”淡而简语,既是男装扮相,那便一并伪名的好,说罢便起身而立,她看出了南容简的疑惑,自是不愿与其多言的。金桦闻言一笑,对苏韵忱的回答却是未显惊奇。
“此处荒芜,还是早些进县罢。”金桦开口接下话头看向苏韵忱,苏韵忱遂随着金桦径自朝县门处行去,后方正低首进食的筱瓸见势随即扬蹄跟了上去,南容简则是盯着俩人的背影许久方回过神来,转身回到马车处朝四下的兵士交代一番后方牵马跟上。
“苏苏怎会到此?”金桦未见到苏韵忱的马,想来从东境密林南下至此路途甚远,就算步行亦不可能一月便到,遂猜测路上是出了何事。
彼时筱瓸已是行至金桦与苏韵忱身后,正轻蹄而随。
苏韵忱驻足朝筱瓸看去,筱瓸对视而上,走到了苏韵忱的身侧,苏韵忱扬手拂了拂筱瓸的赤鬃遂收手赞道,“这马儿甚通人性。”筱瓸闻言扬蹄一啸,显是颇为自得。金桦见此惊喜,筱瓸性子甚烈,从不会如此主动亲近除了自己的任何人。
“走了山道,本是驾马的,途中遇到户人家,经此洪灾,庄稼尽毁,遂将马儿赠与了老人家。”苏韵忱接上金桦适才的话,顿了顿淡然敛眸道,“来此,是为了祭拜家母。”
金桦闻言不安的抬眸看去,心下责备起自己提了此事,再见苏韵忱并不因此事过多感伤方放下心了。实则是此事于苏韵忱而言已然过去数百年,其中早已历经无数生死的苏韵忱早就对此淡然若态。金桦局促的摸了摸后脑勺,话锋一转看向筱瓸道,“它名唤筱瓸,苏苏可是除了我之外它第一个喜欢与亲近之人。”
筱瓸闻言踏蹄走到了金桦身侧,金桦遂拂手摸了摸筱瓸的赤鬃。苏韵忱勾唇看去,淡然一问,“小白?”心道这名是极适合的,但配到此等马儿身上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去。金桦闻言笑出了声,心知苏韵忱自是误以成了那两个字,遂道,“‘筱’乃‘片云自孤远,丛筱亦清深’的‘筱’,‘瓸’则是……”金桦顿了顿,那处的苏韵忱尚在思索“筱”字,这处的金桦已是泰然的拾起苏韵忱的手,低头在其掌心勾出了“瓸”字。
苏韵忱垂眸看着,似是十分认真的端详,“呐!便是这个‘瓸’。”金桦写完便笑着抬眸看向一脸平静的苏韵忱,清眸相对,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礼时方惊乱的收回握着苏韵忱的手,心脏猛跳的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
尚沉浸在马儿名字的苏韵忱自是未注意金桦欲盖弥彰的掩饰。后方的南容简看着前处一“男”一女如此亲近的谈笑,甚是是接触,心中的匪夷所思愈浓,想来自己一路半月与殿下说过的话都未超过百句就感觉心塞异常。
大队一路至溪县城门,城门口上写着“溪县”二字的城匾已是被污渍隐去大半,四下亦是荒凉得不似一座有人气的地方。城门口大开无守,想来守门的兵役都逃散了罢,门下阴暗处卧躺着衣衫褴褛的乞儿,乞儿闻见马车的声响随即抬眸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