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嵇令颐自打下山后一直绷着神经,此时在这间巴掌大的简单又温馨的房间里却全身放松下来,就像被抽打旋转的陀螺终于被捡起放回了盒子里,能歪着依靠在一旁松口气。
她想起之前十六年过的日子,春雨、黄昏、田里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不会被雨打落的野花、炊烟袅袅、过了山坳的第一阵风……
“会有机会的。”嵇令颐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床边倒,伸长了手往王叔手中拱了拱,“等天下太平了,我当然要回来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啊。”
“就怕你见识过神霄绛阙和泼天富贵后就瞧不上这种日子了。”王叔笑骂一句。
嵇令颐歪歪倒倒地靠着床背,平静道:“泼天富贵是为了能有更广的自由和选择权,当然是好东西,我是俗人,自然也喜欢,不过它只是手段和过程,未必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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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汀舟收到了嵇令颐的消息,连晚膳都顾不得吃,立刻带着荷香和偃刀来看她。
荷香一见到她就哭得声嘶力竭,比划着她的腰身左看右看道:“小姐受委屈了,让奴婢看看是不是瘦了……呜?”
嵇令颐尴尬地缩回身子,把抱住自己腰身的荷香的手扒拉下来,她被赵忱临日夜投喂,应该是半点没瘦,故这才没有回高府而是躲在药铺里掩人耳目。
叶汀舟静等了一会儿,让她们主仆两人说了会话,嵇令颐几次抬头都看到他微微皱着眉瞧着她,眼里情绪涌动,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她将房间里的人清出去,只剩叶汀舟默契地一动不动坐在那把明显偏小的木椅子上。
“赵忱临有没有让你受委屈?”他开门见山,语气中是强压的平和,若是不注意听,大约是辨不出那点颤音的。
嵇令颐摇头,报喜不报忧地冲他笑:“你看,荷香都看出我半点没瘦了,他要拉拢你我,装也要装得人畜无害。”
她怕叶汀舟太过于担忧她与虎谋皮,特意将赵忱临偶尔看人不爽跟她发疯的事隐去,只赞了几句赵王走一步定十步的远见和善于武权弄术的才能,又细细讲述了拥趸他的好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按理说完这些叶汀舟应该会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越说赵忱临的优点他面上越加僵硬,枯败如残花,嘴唇几番翕动都吐不出一个字。
嵇令颐在一旁挑了点正事与他坦白,可见他一直心神恍惚的模样,不由地也住了嘴,只蹙眉道:“怎么了?我不在的时间里你碰到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