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嵇令颐知道这样来返的日子终有尽头,他总有一日是要亲自上阵率兵的。
天子式微,先前几国鼎立制衡反倒是好现象,起码大家都保持着虚伪的平和。但现在已经有人被逼上梁山准备殊死一搏,天子当然是想让各方都元气大伤,这才特意让赵忱临出兵压制。
易高卓和遵饶毕竟在中原这块逐鹿宝地占据了这么久,实力不弱,若非先前赵忱临推波助澜让魏国分裂,现在就是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战事。
赵忱临办得好,赵国也要被脱下泥沼扒掉一层皮;办不好,大不了从此查无此人,天子可以再拉他人下水,大家一起倒退实力共沉沦。
百姓苦,不重要;战火纷飞,不重要;经济崩溃,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诸侯国王能一一折损,天子就能趁着“改朝换代”百废待兴之时重新布局,选择更为听话好拿捏的棋子。
果然,这第七次剿灭的消息刚传到王都,下一则军令紧随而来,命赵忱临即刻攻城,速战速决,挽百姓受制之苦。
这一日,赵忱临没有带上她。
他打算夜间动身,可一切就绪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她的院子里,想跟她再说几句。
“战事非儿戏,本王不可能在前线还能实时照看住你。”他一身战袍披挂,明光铠甲,“你留在寅溪山庄,任何消息都不必相信。“
嵇令颐从屏风后转出来,赵忱临一愣,只见她早已换好男子服饰,并将脸抹得漆黑。
“难不成先前的七次剿杀就是儿戏了?”嵇令颐打包好了行李,侧对着他说道,“我哪一次都是抱着信念和决心与主公出城,这次也一样。”
赵忱临被她理所应当的态度说的怔忪,莫名觉得她这样平静的样子就好似两人早已度过了长年累月的相处时光,以至于风浪已然不值一提。
他被自己发散开去的想象中的朝夕相处牵扯住思绪,就像一场焦糖蜂蜜的甜蜜美梦,不愿醒来也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却还要故作威严地维持住表情。
“你不明白,此番无论输赢,我均有一难。”他原先是严肃的口吻,此刻却温柔得像在哄人。
嵇令颐越发坚持:“既然主公有难,我更应该同舟共济,主公若是觉得自己是危险的中心,我大可留在后方处理伤员,也好过日日住在山庄里提心吊胆。”
她把行李往身后一背,大概是东西太多,坠得人也往后傻傻地一挺胸:“再说了,万一主公寒疾突发,我还可以……”
她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呸,不会复发的。”
她将这番话一口气说完,而后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