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普通的避难已经毫无效果了。
“观众已经就位……接下来,就只剩下我们和‘法图纳’之间,以‘音乐’为名的比拼了。”姜逸握着风花之琴,“借用你们的大调律师奥里略斯的一段话。”
“他曾将事象分为四范畴,即实体、征体、质体与联体。”
“其中质体最为关键,也就是通常被称作‘四质’的记忆、愿望、灵魂与人格……”
“……所谓贯通自我,便是奏响自身的音律,贯通实体与质体,进而彻底控制自身的意志,使凡灵音律如普世音律那般奏响……”
“我说……要抛去上位者、下位者的差别。”
“我说只有相对的强者、弱者,生者、死者。”
“我说……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乐师……每一个人都拥有自由的意志与未定的命运……”
“所有人都可举起那命运的指挥棒……”
“无论富贵抑或贫贱,无论智慧还是野蛮,每一个自由人都将掌握自己的命运!”
“正如那雷穆利亚的旧至尊,雷穆斯神王。”
“便已知晓了结局,仍愿意启程。”
“即便深知永恒是痴愚的幻梦,不朽是盲目的狂想,却还是无法忍受预言中那个漆黑的未来。”
姜逸的声音比“福波斯”更加响亮,无尽的星辉和明月将他的话语传播给须弥,纳塔,璃月,稻妻,蒙德,至冬。
“先知残酷的断言却并未使至尊陷入沉沦,反倒是激起了他狂傲的异想。他将自己关入幽深闭锁的帝宫,在普世的旋律中寻找命运之主的破绽。”
“终于在无数个日夜后,从尘寰的弦音中,雷穆斯参透了法图纳的奥秘。他读出了命运的每一个音符,只欠一支笔,便可谱写属于自己的乐章。”
雷穆斯的意志开始脱离旧日之海的黄金帝国,落在姜逸的琴弦之上。
纳塔的子民仰望天上的神迹,心中想要一展歌喉。
纳西妲听见了姜逸弹奏的序曲。
永恒之国的神明从冥思中醒来,对抗未来的不朽人偶之躯走出那雷电的御所。
钟离听着和裕茶馆的戏曲,缓缓放下茶杯。
被猫追着跑的吟游诗人飞上了屋顶,手中拿着相似的木琴。
“他失败了,但他的梦不会断绝。”
“福波斯!”
“你听!”
“乐章不是秩序的集群,不是秩序的统一。”
“乐章不能只有一样的音调,一样的思想,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性格才是‘乐章’的本质。”
“但这并不能反抗‘命运’。”
“所以,我们要‘求同存异’,在不同之中谱写同一的‘谐律’。”
“我们千面一体,宣唱着和谐一致的喜乐。”
姜逸的面容之外,出现了无数的面容,发出了无数不同的声音,诞生了无数不同的思绪,演奏出了无数不同的音调……但所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思想,不同的音调中,还有相同的一部分,变成了那“一体”的“一”。
“命运是我们的音阶。”
“只要追寻同一件事,就算理念、手段、思想不同,那就是在践行‘乐章’。”
“比如,反抗命运,反抗提瓦特生者灭亡的命运,反抗宇宙生者必灭的命运。”
“比如,维护生命的存在,维护弱小者的存在,以守护之道抵抗漆黑的死亡。”
“以强援弱,以死护生。”
“自那魔神战争,自那五百年前坎瑞亚之灾,自那深渊涌动……无数英雄的血与泪浇筑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未来。”
“这是我们同一的音符,集群的理念。”
“我们融入了这同一阙谐乐中——在这理念里,抹煞了孱弱的私欲与个体的差别,对抗那世界的,宇宙的,无情的法则。”
“我见证蒙德的自由,见证璃月的契约,见证稻妻的永恒,见证须弥的智慧,见证枫丹的正义,见证纳塔的战争……”
“智慧的生命们,回想你们的历史,你们的史诗,你们的守护之道,你们对无情未来的反抗……”
“理解者,支持者,配合者……”
“请随我一同奏响这‘同谐’的乐章。”
“以强援弱,以死护生,对抗宇宙无情的法则,无情的命运。”
……
七国沉默。
直到。
“我们是星光的骑士,尽管抬起头来!星耀中的高贵旗帜,才是守护之道!”
“若有人妄图道破未来之事,那就邀他一同举杯吧。即使明日不再到来,此刻的歌声也将会通向永恒。”
蒙德响起了回应的歌声。
“福波斯”抬头,眼中出现无数的旋律,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们……继承了记忆与传说!我们……和太阳与风一同成长!我们……铸造了命运与未来!这些都是纳塔的火,纳塔的血液……”
面对漆黑的预言,面对牺牲,没有比此刻刚刚经历了“以强援弱,以死护生”的纳塔人更懂。
所以,他们齐声歌唱。
“命运,命运,可怖而苍白的命运,你何竟卑屈于凶恣的僭君。若是厄月之骸早已将你锚定于死,旧日血仇又有何意义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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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编织的命运这般讥嘲我等,我等亦不妨高声讥嘲命运;直至烬日最后的残影焚灭旧世界,直至赤月见证无垢的明晨。”
克雷薇不由开口,那血脉之中的记忆化作了此刻的歌声。
她有勇气,挑战神明了。
“在隐秘的梦中,沙王只身一人静静睡着,描绘新的定理。在王的梦中不必饮下一滴盐水。新世界中一切都是善的。”
“万水的主人啊,荣耀的原初之母,我渴慕得到你的箴诫。我曾为你夷戮诸多不义者,我曾为你摧陷过无数的城郭。”
“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诸海的后嗣当如何免遭绝灭。万水的主人啊,荣耀的原初之母,请只此一次示现慈恻。”
那反抗命运的歌声,从来不仅仅是现在。
只要秉承那相同的理念,一切意志都会汇聚于姜逸琴弦,由此,真正的“大乐章”开始由众生谱写。
“我们是没有血亲的孩子,是明威片鳞不照之处的卑微使仆。左手执保卫故土的盾,右手高举为至冬极星代行意志的剑。头冠藐视天定之屈理的面具,脚下是伪神与其治下的仇敌。”
响亮的军靴踏响。
应对漆黑的未来,自然有那冰封的雪白国度。
就算理念不同,但他们也践行着自己的守护,就算死亡。
克雷薇于思念中,再次成为了那歌声的载体。
“我将是善中之恶、药中之毒、羔羊中的狼、金杯中的水银,与胜过血之兄弟的兄弟别离,为胜过血之父母的父母效命。”
“亲爱的雪奈茨维奇、亲爱的雪奈茨芙娜,亲爱的兄弟姊妹,若有一天我将止步,在白桦树下沉沉睡去,请你继续前行……”
纯音乐,大梦的曲调,森林的曲调,生的歌,活的记忆,流动的记忆,对抗死。
须弥,兰那罗们高声歌唱。
桓那兰那响起了那“生之歌”,响起了那“源之歌”,一切的歌。
于是“无留陀”粉碎,死亡和漆黑被战胜。
纳塔的还魂曲如火焰高燃。
璃月的诗词戏曲做那古朴的歌声,赞颂那降魔护世的夜叉,那度人的仙圣。
稻妻的绯句由少女唱出,百鬼呼啸,百妖高歌。
“合指为拳,众志成城。我献出自我,而后收获更高之物——我们。”
“于是一切灾厄可以被战胜,一切都可被传承。”
“所有的文明与记忆,无畏的战士,都将凯旋。”
神明和人类的音乐,化作同一个曲调。
在“福波斯”眼中,被高天“法图纳”操控的音阶,被书写了命运的音符,此刻迸发出了“耀眼的自我”。
普世同谐,群星共熠。
星辰不在于天穹,而在于大地之上。
被雷穆利亚的调律师,认为脆弱无比的凡人与诸神的音律,响亮高歌。
“你将他们视为命运傀儡,但你怎么确定他们的选择不是自己的选择,你的选择是自己的选择呢?”
“来看看众生选择的命途吧!”
“他不是我的大乐章,而是众生的大乐章……”
千面一体的神明拨动了众生的音弦,枫丹中侵蚀现世的旧日国度,演奏的“福波斯”直接被吞噬。
因为对方的乐曲中,也有和众生的大乐章相同的声音。
克雷薇的头发飞扬,夜晚到来,诅咒发动,一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变迁,她于刹那过去三百六十五个日夜,领悟这命途。
“在这乐章之中,唯一不允许做的,需要被认定为是不和谐音的……”
“就是伤害家人……”
“一切智慧生命都是需要守护的家人……不可轻言杀戮,不可以强欺弱,不可以死欺生……”
“而你准备践踏……违背大乐章‘以强援弱,以死护生’的理念。”
“所以……应当抹除!”
提瓦特,无数人心中悚然。
这一句话,不仅仅是对那位神明说的,也是对众生的告诫。
此刻,克雷薇是“大乐章理念”的代行。
失去了“家”的她,找到——“家”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