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吕青和半见颇有同感的点头,谁化妆打扮是为了男人啊,纯粹是自己开心。
白洋喃喃着说:“那为什么男人不化妆,不穿高跟鞋跟裙子呢?”
“谁说他们不化妆?”蓝灵反问,“男明星都得化妆吧?”
白洋:“但日常生活不用,我参加面试的时候,化妆的都是女考生,男考生只要穿得干净正式就可以了,女考生的正装很多都是套裙,穿套裙就不能搭运动鞋得搭有跟的鞋……”
“高跟鞋跟裙子,以前都是男人穿的啊,也没人说不给他们穿。”蓝灵反驳。
白洋这次足足安静了有半分钟,轻声问:“那为什么,他们现在不穿了呢?是因为不美吗?”
蓝灵一愣。
吕青跟半见也都说不出话,吕青先开口:“为什么要跟男生比呢?男生跟女生天生就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呢?”白洋想起自己一团乱的人生,“除了身体构造不同,还有哪里不一样?难道是男生天生脑子灵活,女生学不好理科;男生当兵当警察,女生当护士老师;男主外女主内,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三十岁的男人是黄金单身汉,三十岁的女人是大龄剩女,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你是指这些不一样吗?”
她坐在椅子上,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露出红肿的脚后跟,穿了这么久的高跟鞋打架,不仅容易崴脚,还钻心的疼。鞋子踢掉的一瞬间,白洋赤着脚踩在了地上,她的表情跟眼神痛苦着带着挣扎,像是在进行一场拔河比赛,在沉沦与清醒间举棋不定。
半见道:“这些都是刻板印象,但你刚才也说了,男女身体构造不同,体型差和力气,这总是上天注定的不一样了吧?”
白洋轻轻道:“那新人为什么那么高,力气那么大?她可以一刀将危险怪种一劈为二。”
她和哥哥,为什么一个高一个矮呢。
是因为从小到大母亲都有给哥哥定牛奶的缘故吗?还是说,跟母亲讲述她自己小时候,家里的肉都先紧着她爹跟她弟兄吃有关系?所以母亲比舅舅生得矮小,她比哥哥生得矮小。将来她的女儿,也许也会比哥哥家里的男孩矮小。
“白洋,你怎么了?”蓝灵担心地问,“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不像你了。”
白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她羡慕了了能够随心所欲,想杀圣者就杀圣者,想拒绝花之大陆就拒绝花之大陆,无论去到哪里都有勇气——那是与生俱来的,不像自己,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连说一句话都要担心会给人留下坏印象。
她总是想要讨好别人。
讨好母亲,讨好父亲,讨好哥哥,讨好老师同学,讨好相亲对象,讨好陌生人。
惟独不讨好自己,不接受自己,为肥胖的身体与平凡的外貌而焦虑,因为别人一句评价辗转反侧,走在路上被人多看一眼都要疑心是不是这身衣服穿起来更加显胖。
她恨自己眼睛太小,脸太圆,没有高颅顶脑袋又太扁,鼻梁不够挺耳朵不够精灵,锁骨放不下一排硬币腰粗过a4纸,她恨自己腰粗腿短,牙齿不够对齐,恨体毛长得太快后背有鸡皮,头发不够浓密手指不够纤细,恨自己生而为女竟不美丽。
这副清纯漂亮的少女模样,是白洋对自己彻头彻尾的否定。
她否定如此自然的自己,去追求人为塑造形成的“美”,为此她节食,她减肥,她吃药,她攒钱准备去抽脂。她焦虑到吃不下睡不好,连一口米饭都要讲究是不是热量爆炸的碳水。
没有人会要求太阳减肥,也没有人嫌弃月亮的皮肤不够细腻。不自卑于自己不到一米七,却自卑于腿型不够笔直,不担心因为未婚未育被公司辞退,却担心今年年底会被唠叨怎么还没嫁出去——天哪,这是一种怎样的本末倒置?
“白洋,白洋?”
白洋似是听不见同伴的呼唤,她恍惚中想起幼时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哥哥叫白松,我却叫白洋,不是杨树的杨?
父亲笑着把她举在肩头,他说:本来以为你也是个小子,就给你取名叫白杨,但你妈觉得白杨太硬气了,女孩子叫这名不好听,才改成了洋洋得意的洋。
男孩子是参天大树,女孩子是馨香花朵。但在家里,大树被细心呵护照料着,花朵却自己寻找能够扎根的土壤,当狂风暴雨降临,园丁们用身体守护大树,任由花朵在风雨中凋零。
现实披着残酷谎言,它是闭上五感的象牙塔,也是睁开眼睛的失乐园。
摒弃过去的自己,从此踏入真正的现实,意味着要否认母父之爱,否认手足之情,否认婚姻否认爱情——这太痛苦,太让人挣扎了,但只要别那么在意,也不是不能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人嘛,统共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活得累是一生,轻轻松松也是一生,若能沉沦,何必反抗?
“我在现实中……是个很糟糕的人。”
白洋木着眼神,缓慢诉说,“你们要是在大街上见到我,就算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也一定认不出来。”
她展开双臂,夸张的比了个宽度:“这么胖。”
说话的同时还点头表示强调,“足足有现在这个形象的两倍还要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我就比同龄人胖,小时候还勉强能说一声可爱,长大了就不行了。肥猪、死胖子……这些外号如影随形跟了我很多年。”
其它三人静静地看着她。
“我妈一直说我太胖了要减肥,每次相亲都失败,永远没有异性缘,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变漂亮!”
所以当她从圣者手中接过权杖,就变成了她心目中最想要成为的模样,一个楚楚动人,外貌满分的美少女,她在花之大陆越陷越深,就越厌恶真正的自己。:,,